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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祸根(1 / 2)

第七十三章 祸根

这么多天凉甘城里死了那么多人,白布白幡挂在横梁门檐上,一直都是触目可及,沈浊水几乎已经看得麻木了,可是这一刻他看着大堂里的漆棺白幕,心口有刀斧反复凌迟。

许老将军没有死在战场上,没有如他无数次所期望的那样马革裹尸,也没有像沈浊水希望的那样无病无灾地安然睡去,而是用这样一种狼狈的姿态,在众人面前痛苦地猝死。

徐祜艰胡子拉茬着,整个人显得很憔悴:“将军,您节哀。”外堂里围着的人稀稀拉拉地也跟着劝他节哀。

沈浊水微微皱着眉,摆手让他们先别说话,他轻轻地抽了口气:“我没事……我没事,你们先,先……”

他表情非常平淡冷静,可吐出话来就像被掐断了神经,蹦出一个字却不知道下一个字是什么。

徐祜艰看着他撑在膝上的手,用力到筋脉紧绷,喉头一滚,一挥手让大家退出了房间。

柏鹤站在外面的屋檐下,静静看远方灰沉沉的天空。

“国师大人。”徐祜艰行礼唤道。

柏鹤看他出来就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他低声道:“让他一个人静会儿吧。”

徐祜艰眼眶突然红了,他慌忙地低头抬手一抹,急忙微扯着嘴角想笑着掩饰过去,可笑容苦涩得眼角眉梢都流露刻骨心痛,狼狈到几乎滑稽了。

柏鹤不忍再看,移开目光:”听说许慎醒了,我们去瞧一瞧。”

紧闭的房门里沈浊水茫然地站了一会儿,心里脑中全是空白,不知道过了多久胸口到腹部突然仿佛有一根线被拉扯着剧痛,痛得他站不住。

沈浊水茫然无措地弯下腰,搭手放在就近的棺木上,轻喃:“我靠靠,我靠一会儿。”

他想着就靠一小会儿,头微微地低伏下去,靠在冰冷的棺木上,却许久许久都没有抬起来。

任何言语都是苍白,他连说出一句愧语都觉得无颜。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

柏鹤走到门口的时候正遇上周济从房间里出来,他认得周济,脚步自然顿住,目光停在他身上。周济自然是怎么也认不出当时那个小医师会是眼前的国师大人,他低俯身向国师大人问安。

柏鹤:“许慎可清醒了?”

“已经醒了,身上的伤处都是皮肉之伤,没有伤及筋骨。”周济的声音微微停顿,“只是情绪不大稳定。”

柏鹤点点头:“我进去看看。”

周济下意识地拦了一下,左宁族侍卫立刻隔身上前,这架势唬得周济一愣,他这才知道自己刚才的动作是何等地大逆不道,急忙告罪。

可国师大人此番前来,代表朝廷,就是来发落监军的,许慎这回出兵是擅自行动,没有知会任何人,谁都拦不住他,如今后果如此惨烈,怎么会被轻易放过。

许慎也算是周济看着从小少年长成如今的青年的,突然遭逢此等变故,周济再怎么也心中不落忍。

柏鹤只看他的面色就知道他心里再想什么,柏鹤本来就没有现在大肆惩罚治罪的想法,何况沈浊水从前时常会与他讲朋友周济的事儿,柏鹤爱屋及乌,心里更宽容一些。

“我都明白,你下去吧。”

周济愣了一下,看着柏鹤推开门走进去。

冲鼻的药味呛得柏鹤微微皱了下眉,他能分辨出这是用来安抚人心神的药剂,分量非常大,闻久了甚至能让人手脚疲软,四肢无力酸麻。

床榻上斜歪着一个人,他非常黑瘦,眼窝深陷着,粗重地喘着气。柏鹤在是医师身份的时候跟他不过一面之缘,没什么印象,还是沈浊水跟他讲过这个孩子健气阳光,高俊挺拔,眼睛里时常有光。让柏鹤很有些印象。

可是现在的他完全不能和沈浊水所描述的相提并论,没有一丝丝相像,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无神空洞,往深出看,能看到汹涌的仇恨。

柏鹤心口不知为何沉了沉。

“我要杀了他们……我要杀了他们。”

柏鹤顿了顿,开口:“许小将军,我知道你现在心中有恨,萨拉也确实可恨。但是许将若泉下有知,必定也不是想看到你这样的,他心中对你有更远甚于仇恨的期望。”

许慎的头咯吱咯吱地转过来,盯着柏鹤,蓦地掉下一大颗泪来。

“如果不是萨拉作乱,我祖父早就已经退隐,他今年六十八岁了!他六十八岁了,本来应该安享晚年……却要重回这凶险沙场,才会这样……被活生生地气死!还有我,还有我,我让祖父平躺下来,是我杀了……”

若要追寻源头,哪里是源头呢?萨拉作乱,沈浊水被危困京城?往前推,沈浊水被困京城是因为孙韵芷被杀,再往前推就是数十年前的恩怨纷纷。

没有头绪的。

这世间种种,许许多多的事情发生得突然,容不得你有一丁点时间去准备体面地告别,空留下无限悔恨,一遍遍回想,一遍遍痛心疾首。

就是这样,万物方显出珍贵来。

柏鹤语气平静:“许将本就患有心疾,也并不是一时突然,只是大家先前都不知道,你当时让他平躺下来也是着急好心,并不知道那样做是不对的。”

许慎的眼泪流下,一遍遍摇头,仿佛不知疲倦,拼命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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