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战争
抛开柏鹤和沈浊水的这一层关系，如今西北军无帅，国门危在旦夕，确实是国师该出朝相助的时候，柏鹤说得没错。
只是一开始阙铭昇没有抛开这层，下意识以为柏鹤单单是为了沈浊水而身入险地，难免觉得他拎不清。
阙铭昇抬起头来看着柏鹤，他一开始震惊破碎的眼眸现在不过片刻就沉淀冷静下来，灼灼冷光，暗暗地显出一种光华来。
阙铭昇微微叹了口气，点头了。
萨拉军以雷霆手段把全军队伍上上下下地筛选彻查，连着三四天，严密地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更别说沈浊水这么一个大活人。
他只能寸步不离地跟在温多娜，或者说是未来的太子妃张颜舒身边，成为她的贴身侍卫，伺机行动。
虽然张颜舒没有细说她的处境和之前与阙铭昇的种种，但沈浊水通过多日观察来看，这位公主殿下在萨拉中的地位非常的微妙。她的确尊贵无比，在诸多皇子皇女中地位最高，无人能逆她心意，可是这种尊敬中又带着莫名的疏离，好像是面对异类。
“不是好像，他们的确就是拿我当异类。”张颜舒撇撇嘴，“我去年夏末才回来，就算再怎么抬举我，他们也还是把我当大刓人。”
沈浊水“嗯“了一声，手指微挑着皮帘往外看，皱眉：“啧，这防卫两个时辰换一次班，怎么就能那么严了？你们这要围成个铁桶吗？”
“因为你这次夜潜的时间太赶巧了，前脚刚抓出来两个内线，后脚就发现你们潜入的暗卫，军队里立刻如临大敌，四处的人都在猜忌还有更多西北军的暗探，你看光这两天打杀了不知道多少人，连女皇都垂问责令，严重程度可想而知。”张颜舒解释道，“不过你先别急，大后天是先皇夫的忌日，他生前地位很高，追祀之礼必然宏大，皆是一定能抓住机会让你出去。”
沈浊水皱着眉颔首：“主要是耽搁了这有三天了，凉甘城必然已经大乱，我怕他们一时激动，直接宣战过来，我这边图纸什么的都还没拿回去呢，再打仗西北军还是凭着意气，要吃亏的。”
张颜舒宽解：“你这却是想多了，听你所说，西北军里有许氏一门将军镇守，还有熟悉你行事的亲卫，必然知道按兵不动的道理，就算他们猜测你被捕，也会顾忌你是否有自己的计划，萨拉这里不先把你拿出来做以要挟，就证明事态没那么严重，他们会忍住的。”
沈浊水闻言心里松懈两分，稍稍呼出一口气，算是按捺下这一腔急躁，他正要再说话，听到外头一声通报：“公主，热布达瓦将军求见。”
张颜舒还没吭声，沈浊水先一声冷哼，再紧跟着一声冷笑，整个人显得异常嚣张和不屑。
张颜舒看得好笑：“你干嘛？奇奇怪怪的，就算痛恨他也不必表现得这么外露吧。”
沈浊水之前向张颜舒描述烧窑地的凄惨可怖之状，了解到那处已经成为萨拉军营的乱葬岗，更知道了一手促成这一切的是热布达瓦，这个人对待战俘的手段的手段无比残酷血腥，简直是毫无人性可言。沈浊水满心痛恨厌恶，张颜舒是能体会的，但是现在他这种表情，却摆明了不是为了这个仇怨。
“谁知道他端得什么心思？天天来找您，狼子野心，路人昭昭。”沈浊水冷哼：“可怜我的好兄弟，现在被困在京城里的太子位上，是一分动弹不得，天天熬心熬肝地找他命定的太子妃，他要是知道太子妃被一只狗给瞄上了，不得怄得吐血？”
他一口一个太子妃，句句不离阙铭昇，张颜舒再大的心也给他说乱了。
外头见里面没有反应，又传唤了一次。
张颜舒扬声应了一句，一边往外走一边斥了他一句：“闭嘴吧你，别口无遮拦，我可不认识什么太子殿下。”
沈浊水往后间走去躲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殿下啊，你之前还跟我板上钉钉儿似的吹呢，你看看现在，人都不认你，你还往江南找呢。以后可别怪兄弟我没尽心尽力，要不是我，太子妃指不定都跟别人喜结良缘了你在江南无头苍蝇地找呢！
好歹是火急火燎地熬了两天，马上就要赶上萨拉的祭祀典礼了，沈浊水跟着张颜舒趁能够自由行走的方便，将营地摸个透熟，该踩得点都要踩好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之际，萨拉的军营驻地吹响了号角。
这是再熟悉不过的迎战号角声。
张颜舒的脸色蓦然发白了，她急忙转头去看沈浊水，沈浊水也懵了，像是被人兜头重锤了一记，不可置信。
萨拉士兵们快速地整列成队，从他们身边来来往往跑过，所有的身穿薄甲的士兵一看就是特殊兵种，从各个方向冲向辎重处，遥远的边防处传来一声轰响，地面都在隐约震动，西北军好像是被激怒的野兽，疯了似的前涌和轰炸。
张颜舒喃喃道：“怎么会……他们怎么会现在开战？”
整个营地都在沸腾，充满了异族语言的咒骂声。
沈浊水完全不能明白西北军为何此时突然开展，难道就因为自己没回去吗，绝不可能。
是谁带领下令的？许老将军？怎么可能呢……他作战经验丰富，能沉住气，就算为他心急也不可能现在开战……
还是徐王庆？他一向急躁，可不是还有徐祜艰在一边顾全大局吗！他一向是最沉稳的啊！
这他娘的不是胡闹送死吗！
一队士兵小跑过来劝慰公主快点入帐，躲避战乱。张颜舒强行稳住心绪，不在此时露出马脚，吩咐沈浊水与她一起离开。
沈浊水一口牙都要咬碎了，他用尽全身力气，才让自己不那么惶急。他低头一副侍卫做派，半护着张颜舒远离人群。
“之前我跟你说过的东边的废弃暗道你还记得吧！从那里走，西北军攻的大营门在南边，那里现在没什么人，趁现在的混乱，快点走！”张颜舒快速道。
沈浊水抬步要走，犹豫了一瞬，看看停住回头看她。
张颜舒明白她的意思，但她一句要让他带的话仿佛都没有，背影潇洒自在，直冲他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