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欢愉
“你这几日怎的天天往外跑？”
沈浊水给柏鹤戴上一方晨冠，仔细理了理头发，从镜子里看着他笑：“怎么啦，晚上一个人用膳，是不是非常想我，想到食不下咽？”
柏鹤“嘁”了一声，站起身来把沈浊水摁坐下，拿起梳子给他梳理整发：“没跟你开玩笑，我说认真的，你动作也太大了，从进京开始天天有酒席，人人都觉得能见你一面承你的光，人心浮动得不行。你以前明明是挺避讳这些的，为什么突然这样？”
柏鹤从镜子里认真看着沈浊水，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担忧，但却没有丝毫不信任。
两人每天早上互相梳发都已经成了习惯，很快便束得整齐。
沈浊水转过身拉住他的手，好好跟他解释：“就是因为以前不做这些事情，现在走动起来，他们才会趋之若鹜。一个个心里都在估摸着，若是这回再搭不上我这个顺风车，怕是以后就没机会了。”
柏鹤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我们想要达成婚事，也并不是除了这个就全无办法了，或许我们可以再缓缓……毕竟这种结党私交的事情你从前不屑一顾的，不值得为此破了底线，我也怕对你以后风评不好。”
“以后的风评如何咱们另说。”沈浊水看着他的眼睛，“底线这种事情却是在心里的，就跟酒肉穿肠过一般，我自己知道守住了就好。”
柏鹤眉头微皱着，仍然沉默不语。
“我就算直白地跟他们说我对贵位重权没有兴趣，以后要跟你远离庙堂，他们也不可能信，必然是以他们之心度我们之腹，认为我守着你这个宝贝是心存不轨。所以索性不如一开始便不辩解，有什么局就去，他们半遮半掩的打听，我也就半真半假地应付。”沈浊水握紧他的手，“朝中到底有几个不为私心，宁死不改的忠臣呢？剩下的都更愿意用松口咱们的婚事来给自己的家族谋取利息，我难得给他们这么个机会，他们可不得上赶着来薅我的毛。”
他全都挑开来说，认真解释：“可我自己心里是有数的，你知道的，还信不过我吗？我心里有条线摆在那里，他们也没那个胆子来借我做危邦害国之事，与其惹怒我到最后一点好处都讨不着或者与我彻底为敌，他们会聪明地在我能给的选项里选择。”
柏鹤听完，抚了抚他的脸：“我不是怕你做什么不好的事，我是不想让你委屈身姿。”
委屈身姿，这四个字怕是只有深爱的人才会觉得当真不可忍受。
沈浊水从小到大，受委屈比吃饭都会得早，早就无所谓了，他听这话一边觉得稀奇，一边心里暖意横流。
“我不委屈，咱们这是成亲前应当做的事情，就跟提亲迎聘是一样的，我们只是把其他家里长辈做的事情换成自己来做而已，我只觉得欢喜。”沈浊水锋利的面容非常温柔。
“把这些能用金钱权势关照好的人解决干净，剩下的些硬骨头就是无本之木了，再怎么跳脚，最后松口也只是时间问题。”
柏鹤点点头，垂眸：“那……我呢，我能帮你什么忙，我能做什么。”
沈浊水噙着丝笑，慢条斯理道：“你若非要做什么，当然是能琢磨出出力的地方，只是我也有自己的想法，你愿不愿意听听？”
他好言好语，柏鹤即便有预感也只能点头，“你说。”
沈浊水揉捏着他白皙修长的指骨：“我私心里想着呢，是叫你现在多休息调养，不用忙碌这些琐事，也不要动用你的身份来给他们施压。”
柏鹤一听他这话就有些急了，张口道：“可是我也想跟你一起承担……”
“鹤鹤听我给你说完好不好？”沈浊水笑着止住他话头。
柏鹤看着他深深的眸色，委委屈屈地点头，手指在他的掌心不情不愿地乱动。
沈浊水温和地压下作乱的手指，转而十指相扣，掌心微烫着相贴。
“先看你现在，每天不是在太医院，宣政殿，就是在仰天鉴，政务司，忙得分身乏术，如今陛下身体刚稳住，你才算是勉强腾出些闲空来。可是你也想想自从去了西北，或者说自从我出事以后，你可有真的好好放下过这颗心？”
柏鹤张唇想说自己自从见到他后一直很放心，可在那澄澈到看透一切的目光注视之下，他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