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如今朝堂的局势越来越明朗,他们看的出来丞相府大势已去,所以不愿意跟着司徒岳一条路走到底,果断出手,除去李家和费家,一来是给我们看的投名状,二来,联军大败,意味着谋反之事流产,没了其他当事人,也顺理成章的撇清自己的嫌疑,至少可以自称‘被胁迫’。”
沈若涣点了点头,拉着慕容衍坐下,枕在他腿上。
“这两只老狐狸,以为把黑锅往另外两家头上一扣,就可以抵消自己的罪过吗?”慕容衍冷冷一笑,
“所以我提到俘虏一事,意思就是不会轻易放过他们,另外告诉他们,休云商会已经串联大半阡州的世家,意思就是,即使他们两家不归顺,对于我来说也构不成半点威胁。阡州,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哼,他们还敢问我意欲何为。笑话。”
沈若涣闭上眼,闻着好闻的香味,蹭了蹭头,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那子休,你觉得他们能退让多少?”
还没等慕容衍开口,忽然门外有人低语:
“公子,少主,有客来访。”
慕容衍淡淡一笑:“来了。云止,起来吧。现在不是他们能退让多少,是我想让他们退多少,他们就得退多少!”
那天夜晚,电闪雷鸣,瓢泼大雨连续下了整整三天。久旱的阡州干涸的山河在这久违的甘露中获得重生,无数阡州人民痛哭流涕,感谢上天的恩赐。所谓天人感应,所有人都认为,就是因为钦差大人慕容衍的德行之举感动上天,才让老天爷仁慈的赐下这场大雨,让苦难的阡州人民得以苟活。
为钦差慕容大人祈福的长生牌更是家家户户供奉,尤以柳户县人为甚。时人云:生我者父母,救我者慕容大人也。
而牛猛回到柳户县,接回了他的相好。临走前慕容衍留下了许多盘缠,牛猛推辞不掉,只好接受。两人回到安平县牛家村,凭借这些盘缠,牛猛置办了不少田地,两人幸福美满的生活在了一起,用铁一般的事实打破了:出征前说我回来娶你必死则铁律。
那天夜里,没有人知道朱、张两家家主和慕容衍细谈了什么,只知道朱、张两家事后没有将李、费两家赶尽杀绝,而是给他们留了一份体面。在休云商会的倡导下,阡州世家纷纷入股其中,将荒废多年的几个临海港口重新建设,组建了一支船队,开始进行跨海贸易。云州、阡州大量的精美锦绣罗缎瓷器通过这海贸之路源源不断的出口东夷南洋,带回来滚滚的财富。
其实身在云州的沈家早就有出海经商的雄心和打算,奈何云州不靠海,没有良港。有良港的交州又被司徒家把控着,所以只能徒呼奈何。现在打通了阡州这条道,这海上的暴利自然要分上一杯羹。
在巨大利益驱使之下,阡州彻彻底底的将司徒家抛弃,不论是朝堂上司徒家的败局,还是现实上财源的滚滚,都让阡州牢牢地绑定在慕容家这条船上,紧紧跟随其后。
同时休云商会也将阡州的煤矿铁矿牢牢地控制在自己手中,大量的铁矿生产出来,然后变成各式军械甲胄,然后秘密的消失无踪。同样一波又一波的“商会伙计”被带到云州,经过沈父的条件,变成一个又一个合格的战士云云......
“混蛋!混蛋!他们这群后妈养的!忘恩负义,见利忘义,都是一群畜生,畜生!”
司徒岳暴怒的将手中所有可以砸碎的东西都统统扔到地上,还不解恨,抽出佩剑,用力一砍,一张上好的黄花梨木桌应声被劈成两半。
在收到前线大败的消息后,司徒岳果断逃离李府,还好他走的及时,晚上一天都会被慕容衍堵住动弹不得。然而这么窝囊的逃跑对于司徒岳来说实在是奇耻大辱,然而铁浮屠被团灭的恐怖让司徒岳不敢再停留在阡州半秒钟。
恐惧在背后驱赶,羞辱在胸中折磨,回到家中的司徒岳终于爆发,将这一路上马不停蹄忍受着的情绪一齐爆发出来。
“大哥,大哥,大哥!”张三冷眼看着司徒岳发疯似的发泄,终于忍不住大声喊道。
“你闭嘴!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凭什么,凭什么我每次都是输在他手上!凭什么!”司徒岳愤怒吼道:
“花子豪重伤,铁浮屠全军覆没,全军覆没!你叫我有何等面目面对长兴侯!”
“大哥多虑了。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况这一次并非是大哥亲自出手,无非是阡州世家出工不出力,早就心生二心,再说,这次慕容家出手精准无比,大哥,我们败的不冤。”
司徒岳喘着粗气,好一会才平缓了下来。
“张三,家父这边什么状况?”
张三低沉的说道:“丞相大人......嗯,现在已经不是丞相大人了。大齐,再也没有丞相了......”
“什么!司徒岳猛然一回头,眼中的光仿佛要将张三吞噬:
“没有丞相了?难道,慕容老匹夫真的得逞了?”
“是,也不是。”张三摇了摇头:
“老大人坚持不退,奈何朝野上下三缄其口,没有一人站出来声援丞相,无奈之下,只好自动请辞,至少,还保留了最后一丝体面。丞相已去,慕容贺担任大学士,以礼部尚书的身份接任首辅一职。”
“都他妈的一群白眼狼。”司徒岳骂了一句,
“那大内的那些宦官呢?马二保呢?这么多年,我家给他多少钱!他们说什么了?”
张三脸色更加难看:“大哥,改制内阁,可是给了宦官名正言顺参政的理由,他们欢迎还来不及,怎么会......怎么会和慕容贺唱反调呢。财帛动人心,权势要人命啊!”
司徒岳深深的吐了口气。
看来,是时候要蛰伏一段时间了。
“走吧,去拜见父亲和二叔。看来,和北面的计划是要加快一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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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平县。无名山。
一位老妇人抄起一把米,往地上一洒,一旁母鸡小鸡纷纷聚拢而来抢食。老妇人面带笑容,看着叽叽喳喳的鸡儿,拎起一个水桶来。
没走两步,就听见山下传来一阵欢快的笑声,一黑脸莽汉携一农妇打扮的人上山而来。
“哟,大娘您怎么又自己去打水,不说了我来就是,您这,这,闪着腰了怎么办。得了,改天我还是找人来给您打口井吧,这次您就别拒绝了。”
“哎,好孩子,哪里好意思老麻烦你。老身老,但是身子骨好得很那!”
“大娘你说的什么话,袁大人是我的恩人,您不就是我的恩人嘛!应该的应该的。”说着,轻轻的夺过水桶。
“你这头蛮牛,”老夫人拗不过他,只能任由他扛过水桶。
“大娘,我家黑牛别的没有,就是一膀子力气,您由着他就是了。”一边,俏丽的农妇软声软语的劝道。
“好好好,都是好孩子。老身也是命好,遇见你们这些好孩子啊。哎,也不知道他们过得怎么样。”
“吉人自有天相,大娘,有千千万万百姓给公子祈福,公子一定能步步高升,吉星高照的呢!”农妇眯着眼笑着说道。
“是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二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