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以前还只是抱怨小方块滑过来滑过去滑得她头晕。
现在已经变成撒娇耍赖无所不用其极。
江霆往她习题册上看了眼，语气里带着揶揄：“十道题错了八道，我看，是习题册比较累。”
顾卿撇撇唇角，她的手垫在下巴尖下面，下巴抵在手背上，趴在书桌上看他，眼睛亮亮的。
“我太累了。”
“要男朋友亲亲才能起来。”
小朋友声音糯糯的，脸颊一点一点变红，黑白分明的小鹿眼漾着温柔的水光。
江霆那根自以为绷得非常有分寸的神经，被撩拨得“啪嗒”一下，要断不断，危险得很。
他拿起水杯灌了口水，明明是凉白开，可顺势而下时却带着不可忽视的热度。
他喉咙发紧。
偏偏小女孩儿无知者无畏，拖着椅子小碎步往他旁边凑，她身上清甜的水果香气往他鼻腔钻：“快点嘛快点嘛！”
她一张小包子脸白白净净，灯下脸颊上的细小绒毛清晰可见，偏偏还仰起脸，眼睛眨了眨，然后闭上。
长长的睫毛垂落。
轻飘飘，像雪花落在心上。
江霆手指落在她脸颊，而后轻轻扣住她后脑勺，带着向前，
淡淡的薄荷香气由远及近。
顾卿那颗脆弱的小心脏，简直要被蹦蹦跳跳的小鹿跳出个窟窿。
“来，祎祎累了吧？奶奶切了水果，和哥哥一起吃！”
顾卿猛地睁开眼睛，一蹦三米远。
刚才还在眼前撒娇要亲亲的人一秒跑到门口，接过奶奶手里的水果：“好的，谢谢奶奶！”
江霆无辜，抬手摸摸俊秀的鼻梁。
他把数学习题册放起来，从书架抽了本语文：“不想写数学，就写语文。”
顾卿简直要怀疑，江霆是爷爷奶奶花重金给她雇的男朋友，为了提高她成绩不惜下血本。
不然江霆怎么这么尽职尽责，比起男朋友，更像个家教。
顾卿把他刚刚翻开的书扣上，凑到江霆眼皮底下：“哥哥，你刚才是要干嘛呀？”
她的手还摁在他的手上，又软又小，比他的小了整整一圈，带着温软热度。
细小的电流，从手背传到心上，带起一阵痒。
江霆移开视线，关注点放回顾卿错得乱七八糟的习题册：“没有要干嘛。把手拿开。”
他手指微微挑了一下，顾卿攥住，少年分明的骨节硌着她掌心。
小孩子脾气一下就上来：“你不说我就不拿。”
江霆无奈：“顾卿，你马上就要高三了。”
顾卿定定看着他，眼睛里有羞涩有不甘，还有很多很多的幽怨：“我觉得你刚才是想亲我。”
江霆有点头疼。
如果顾卿再大一点就算了。
“哥哥，我们班也有早恋的同学。”
“但是跟咱俩不太像。”
顾卿说话语速慢，声音又软，不可避免地带一点小朋友的天真感。
“就课间还会悄悄亲亲，晚上压操场的时候被教导主任抓，在食堂还会互相喂饭，上课偷偷牵手……”
江霆额角又是一抽。
顾卿可能并不知道她自己的行为，是在撩男朋友。
并且男朋友他，其实非常不禁撩。
“为什么我的男朋友，”顾卿煞有介事叹了口气，一边用眼角余光打量江霆神色，一边说：“比起男朋友，更像个理科家教。”
理科家教？
江霆简直要被气笑。
他伸腿把顾卿凳子往前一勾，飞快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闭嘴，写作业。”
小女孩目光呆滞一瞬，飞速把脸埋进手心。
露出的唇角翘得老高，白皙的小耳朵一点一点变红。
“哥哥……”不知道过了多久，顾卿捂在脸颊的手指分开，眸光澄澈从指缝中泄出。
“又干嘛。”
江霆还没回落的心脏，又开始跳，都他妈快跳出心脏病。
“就是吧……我要是期末考能进步十个名次……”
江霆：“嗯？”
“我进步十个名次很难的，我偶尔要去跑一次通告，之后还要准备艺考，文化课很难兼顾……”
“所以，进步十个名次，怎样。”
黑色签字笔在江霆指尖打了个旋，他没有看她，目光似乎顺着案前的题目往下，十分漫不经心。
“我要是期末考再进步十个名次，你就再给我亲亲？”
江霆都要被气笑了，他嘴唇削薄，笑起的弧度上扬格外好看：“顾卿，你脑子里整天想什么呢。”
“你学习，就是为了占哥哥便宜？”江霆看着她微微翘起来的唇角，戳戳她毛茸茸的小脑袋：“这个思想很危险。”
顾卿哼哼两声。
那年的期末考试，顾卿确实比平时努力。
但她要兼顾工作，更何况，等高三生毕业她们就是下一届高三，时间紧迫，大家也都比平时更加努力。
不退步就已经很厉害，进步谈何容易。
顾卿虽然分数高了几十分，但是名次却落下去十几个。
好在，期末考试后面紧跟着寒假，高二的学生还有一个寒假时间去做心理准备，去铸就一副钢筋铁骨，迎接明年的高三。
江霆等在高二一班门口，不知道小女朋友考得怎么样。
今早上学的时候，小朋友还一脸严肃地叫住他：“哥哥，你之前答应我的，没有忘记吧？”
目光希冀，闪着光。
江霆笑着应了声：“嗯，记得。”
顾卿笑出一对小兔牙，想到什么，她又瞬间皱起眉：“如果，我是说如果啊，我不是进步十个名次，是八个或者九个，可以四舍五入吗？”
江霆眉眼深处都是纵容：“也行。”
“那五个呢？”
蹬鼻子上脸了又。
江霆勾着她书包带带着她往前走：“迟到要写检讨的小朋友。”
他长腿一迈，顾卿就不得不小跑着加快步伐：“那五个呢五个呢……”
跟小喇叭似的，叭叭叭循环播放。
江霆剑眉一挑：“也行。”
顾卿走到教室门口，跟同班同学勾肩搭背，江霆转过身上楼。
他不能否认，他其实，还挺希望她考得好的。
往常放学时，顾卿都是第一个跑出教室。这次竟然慢吞吞走在后面。
早知道，应该问问江霆：进步了负数的十个名次可不可以。
万一江霆心情好，就答应她了呢？
她一出教室，就看到他。
少年高高瘦瘦，肩背挺直，大家穿着都一个样子的校服穿在他身上，竟然也是说不出的好看。
看着那张神颜，顾卿不禁悲从中来。
江霆戳戳她后脑勺：“出成绩了？”
顾卿脑袋点了点，连带着马尾跟着晃，长发扫过他胸前。
江霆微微弯下腰：“没考好？”
顾卿脑袋又点了点。
“心情不好？”
顾卿鼓着一张小包子脸：“嗯。”
江霆觉得好笑：“你是因为考试没考好，所以很难过？”
顾卿站定，仰头看他：“你不知道我是因为什么难过吗？”
江霆忍住笑：“哥哥不知道。”
顾卿闷着头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踢着路上的小石子。
这个江霆，不会是爷爷奶奶花钱请来给她当家教的吧？
除了成绩什么都不关心，一点都不像个男朋友。
就学校小树林，操场什么的，都快被早恋大军占领了。
怎么到了她顾卿这儿，亲一下都这么难呀。
江霆就看着，顾卿走着走着，回头瞪他一眼，继续往前走。
再走几步，再回头瞪他一眼。
他就笑着跟在她身后。看着小朋友气鼓鼓像个小皮球，甚至走一下都能弹一下似的。
走到家门口时，顾卿瘪了瘪唇角：“我太难过了，今天我要休息一天，就不去找你写作业了。”
她转过身摁门铃，帽子被勾住。
她往前走了走，走不动。
耳边北风呼啸，身后的人微微施力，她整个人失去平衡，随即落进一个薄荷味的怀里。
他的身上和她一样带着寒冬凉意，顾卿张了张嘴，还没想好此情此景靠得这么近应该说些什么，就有什么柔软微凉贴上她脸颊。
呀……
顾卿大脑空白两秒。
他他他亲她了！！！
他的手臂松松散散环在她身后，只是少年眼尾弯下去，是因为少见而格外珍贵的温柔。
“哥哥。”顾卿压住疯狂往嗓子眼儿跳的小心脏：“你知道吧，我上次考试年级倒数第二十，这次到了前十，是倒数不是正数。”
她老实巴交补充道：“是退步十个名次不是进步十个名次……”
江霆一脸“你当我傻”的无可奈何。
顾卿又强调，小心翼翼的：“从进步的角度看……是负十个。”
她觉得自己应该诚实，不然高岭之花亲这一下吧，她受之有愧。
但是，她好害怕江霆真的是一时昏了头，这亲一下又不像是送礼物，送出去还能要回来。
但是！
万一他说！
这是预支的！
你下次攒够进步十个名次任何奖励都没有了怎么办呀？
江霆手掌覆在她发顶，轻轻按了按。
就着这个姿势，他凑近她耳边，清浅鼻息落在她耳侧，少年音色低沉好听。
“高中生都知道努力学习，不用别人管。”
“但是我们家小朋友，”他声音带笑：“大概需要以资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