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么?」
「我来找你。就是还拿不定主意。」蒙万赢的语速很慢。「当年和康平延告别时,他告诉我,成蹊有一个好力士该有的心境,我问他,该有的心境是什么?他说,无欲无求。不问胜败,方得常胜。」
?「当时你不过是个毛孩子,康平延的话我不信。不问胜败,还叫力士么?」蒙万赢笑了一声,又说,「我忽然发现,你确实活得比我坦然。」
我明白他的来意了,打断他。
「你不是来找我问意见。你是想让我陪你一同去。」
蒙万赢不说话,看着我,意思很明显。
窗外星光斑斑,月色普照。我是该下山了。
我不知道蒙万赢还会吹笛子。我们去真源的路上,他的大手捏着那双笛子,给我唱了一首《鹊踏枝词》,不无得意地说,我和圣人有同等殊荣了,他以前在宫里唱过。蒙万赢一路上再也没有像原来那样搬石拔树,神色安然的像去见多年老友。关于这次相扑的胜负,我倒是没什么期盼,心里知道,不管如何,这最后一次相扑,两人必能个结果。不是胜负,只是结果。
可什么算结果呢?空中飘摇的灵幡,飞舞的纸钱,堂中安放的棺椁,和一把把覆在上面的黄土。这日天气很晴朗,万里无云。田垄间,杨曳的侄子草草将其葬完,扛锄带人离开,只留下黄土上一只木牌,杨曳的生平逝年,在细风中安稳不动。
他是不久前回乡的,没有子嗣,住在穷苦的侄儿家。既然向蒙万赢发出相扑的邀请,为何又在几天前自缢于梁上?我看着蒙万赢坐在他坟前,看着日光渐渐西沉,猜测着。是因为侄儿嫌弃他早年声名显赫,到老却身无寸银?不太可能,侄儿的厌弃只敢在他死后显露。想的深远一些,莫非他是想用自己的死,来给蒙万赢一个交代,了结这段半生的宿怨?可他真的甘心吗?他死前一晚,还在院中练气力,分明是做好了应战蒙万赢的准备。
蒙万赢弄清了杨曳的死。本县一个叫刘车儿和杨曳较量,杨曳不敌,羞愤难当,死在当夜。我惊讶之余反倒理解了,听起来有些荒唐,但这是杨曳的脾气。他这一生,从没为别的事分心过。
蒙万赢这几天,不再安分。他重拾起年轻时的训练。我问他要干什么。
「刘车儿是高手,我要打赢他,一是替杨曳报仇,二是,我和杨曳间也有了高下。」
我不打算阻拦他,知道拦不住,偷偷留心了几家棺材铺子。
这一天夜前,蒙万赢整装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