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内容是受了杖刑,屁股上的伤势还没完全恢复,而今又被罚跪在雪地里,好不容易心善的小师妹送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可不知谁在面里动了手脚,害得他吃过面后浑身痒痛难耐,幸亏师父为他及时逼出毒素才不至于死在雪地里。
钟朗被虐得心肝脾肺肾都疼,蜷缩在床上瑟瑟发抖,身上的纯棉睡袍也被汗水浸透。
第二天,钟朗忍无可忍了,他纠结再三,做了好几组深呼吸调节心情,尽量平静地亲自给星星小说网运营部总编,要求他们立刻将《定不负相思》下架。
集团总裁亲自找到旗下网站运营总编头上,那位编辑自然不敢怠慢,连原因都没敢多问,赶紧火急火燎地让员工把小说下线。
时晴正悠闲地喝着咖啡,逛着淘宝,突然想看看新章发布后读者的反响,便偷偷摸摸点进星星小说网。
因为用的是公司电脑,为了不暴露她的二次元马甲,时晴没有进入作者后台,而是直接在小说网主页搜索,可搜索结果让她大吃一惊。
网页上显示的是:抱歉,页面无法访问。
Excuse me?
时晴顿时呆坐在电脑前,就好像遭遇了晴天霹雳般一动不动。
“晴格格,吃糖吗?”
对面同事将一颗大白兔奶糖越过挡板扔到了她面前,吓得她立马关掉星星小说网站页面。
时晴木讷地拨开大白兔奶糖的糖纸,然后放进嘴里,她一边嚼着奶糖,一边打开手机上的读书APP,果然旧文底下出现了几百条新评论,都是在追问为什么搜不到《定不负相思》了,不少读者还向客服反映了情况。
时晴忙安慰他们别轻举妄动,容她问问编辑。
然而,责编的回复是:“乌云,这个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我已经帮你反映给技术部那边了,等技术小哥哥给我反馈情况。”
“……”
时晴心情糟糕透了,连编辑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又能怎么办呢?
大白兔奶糖有点粘牙,害得时晴的心更烦了,心烦就容易想到讨厌的人,所以她立刻想起了第一大烦人——钟朗。
时晴恍然大悟,一定是钟朗的报复,不然她的新文怎么可能无缘无故下线呢?而且还连一条让修改的站短都没有,这太不平常了。
可惜她手上没有证据,只好默默等待责编的反馈,然后再想办法。
“朗总,刚刚星星小说网运营总编打来电话,他说已经把那本小说下线,让您放心。”
唐糖走进办公室报告。
“行,我知道了。”
唐糖本来想问他和时晴到底是怎么回事,可话到嘴边又怕被嫌弃八卦,只好抿了下唇转身出去。
“Candy,朗总和时晴到底什么关系啊?”
周然双手撑在她的办公桌上,锲而不舍地问。
他昨天也看见唐糖将时晴引进了总裁办公室,八卦之心早就沸腾了,无奈唐糖嘴巴严,从她口中什么也没套出来。
“我怎么知道,你想知道啊?”
她巧笑倩兮地盯着周然。
“嗯嗯嗯嗯嗯。”
周然点头跟捣蒜似的。
唐糖却立马变脸:“自己问去。”
“……”
周然东张西望了小会儿,躬身凑近唐糖耳边,小声猜测:“我怀疑啊,他们……是地下情的关系。”
唐糖怔了一下,朝周然飞了一记眼刀,周然看出她要生气了,赶紧抱歉地笑了笑,麻溜地回了办公室。
其实根本就不用周然在她面前胡乱猜测,她对钟朗时晴的关系也是这么怀疑的,除了男女朋友以外,总裁怎么可能因为一本与自己撞名的小说就大动肝火呢?
只有男女朋友才会这么矫情。
以防万一,钟朗特地去星星小说网搜索了那部小说,果然已经找不到了,他安心地舒下口气,从今晚开始他终于可以不被那些乱七八糟的故事打扰了,过去一周多的每晚十点到十二点简直让他生不如死。
昨天那位酒肉朋友的信息又来了:
“Tim,晚上有空吗?九点出来玩?”
钟朗:“行,说个地点,我晚上直接过去。”
“绿光KTV!”
钟朗其实很少去KTV这种地方,因为与他很嫌弃那里与他的精英气质不符合,但下班之后偶尔的放松还是可以的,他准时到了朋友预订的豪华包间,兀自坐在吧台的高脚凳上喝冰岛红茶。
包间里面光球闪烁,各种射灯光线摇晃交错,氛围暧昧激烈,钟朗和一个刚喊完麦的朋友淡淡地喝着酒,前一秒两人还再说笑,当时间到达十点钟,钟朗立刻就跟入定似的,杯中酒还没送进嘴里,就这么保持在搁嘴边的姿势。
“喂,你怎么了?”
朋友好奇地推了一下他,钟朗下意识地冲他摆了摆手,继续端杯喝酒,但却不再理人了。
“……”
就算小说被下线,时晴还是要继续码字,她想着趁这段时间先存稿,等重新上线后再爆更上传就行了。
为了精准报复的快感,时晴照着镜子将女主的容貌再具体化了几分,她要塑造一个不爱男主的恶毒女主,既要恶心死男主,还要弄死男主。
所以,钟朗看见他喜欢的小师妹真的和时晴一模一样了,在梦境里,他一直深爱着小师妹,他自以为小师妹也爱着他,可小师妹却在门主的安排下与大师兄订下婚约。
钟朗在订婚宴前收到小师妹的亲笔密信欲抢婚,可在宴席上小师妹非但不和他一起走,还让大师兄和其他兄弟对他一番侮辱,让他极其难堪。
包间里的冷气开得很大,钟朗即便流汗也能被顷刻吹散。
十二点时,他完全回过神,包间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彩灯都灭了,只剩下单一的白色灯光。
而守在他身边的人也只有起初约他的那个酒肉朋友,其他人都散去了。
酒肉朋友:“Tim,你怎么回事?想什么呢?这么专心,还入定俩小时,叫你不答应,推你不高兴。”
钟朗本想抿口酒,却见杯中酒已经没了,他烦闷地搁下酒杯,随口敷衍:“没什么,就工作上的事。”
说罢,他站起身,将身后衣帽架上的西装外套搭在左手臂离开,却听朋友在身后疑惑:“头一次看见总裁也会为工作流泪,你们公司很缺人吗?还是你太工作狂了?或者患了什么相思臆想症?”
钟朗开门的手顿了一下,转而抬手摸脸……他居然真哭了。
太、丢、脸、了!
钟朗回家洗完澡,吃了片安眠药赶紧睡下,第二天早上起来,他那酒肉朋友的“吃喝玩乐群”竟然半夜还在如火如荼地讨论他出神入化的沉思状态,大部人怀疑他工作成狂,少部分人则是怀疑他失恋被甩。
“……”
看着那些乱七八糟的猜测,钟朗既无语又烦躁,想解释几句又无从说起,而且他没有为奇闻异事解释的习惯,“声嘶力竭企图说服别人”不符合他的风格。
所以,他干脆关闭群聊眼不见为净。
回到办公室,昨晚那些强行进入他脑子里的画面仍然会时不时想起,钟朗反反复复在网站上检查了无数遍,确认时晴的《定不负相思》已经被下线,他斟酌再三,越想越不对劲,干脆又给网站技术部打电话,让他们把那篇文的后台所有存稿统统删掉。
网站技术部昨天就觉得总裁的决定太奇怪,今天就更加觉得奇怪了,但奇怪归奇怪,他们还是谨遵吩咐删掉了那篇小说的后台所有存稿。
但钟朗这回依旧不放心。
网站那边的动作雷厉风行,时晴这边目瞪口呆。
她闲来无事在手机上登进作者后台,竟然发现新书被下线就算了,居然连后台也找不着了,钟朗简直欺人太甚。
她连续做了好几组深呼吸才稍稍压制了在工作时间诅咒老板不得好死的冲动。
时晴急忙给责编发消息说明情况,并询问昨天技术部有没有给她反馈。
责编回复:“技术部也没说明情况,只说是上面的命令,所以我也不清楚了。”
时晴:“……”
她此时完全可以确定是钟朗在整治她,就因为她不肯删掉小说,所以钟朗再次利用身份之便直接让网站删除。
太、不、要、脸、了!
责编继续回复:“乌云,我想是不是你写的一些东西过于敏感了?要不这篇文就算了?咱们再开新文?”
时晴:“这篇文我是一定会写下去的,就这样吧,我先存稿。”
责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由着她去。
时晴瘫软地靠在椅背,脑海里思绪万千。
要不,换个网站?只要不是钟朗能把控的网站就好了?可经营好几年的笔名和读者不要了?更重要的是星星小说网占了女频流量的半壁江山,好不容易她才从金字塔的底部扑腾到中部,放弃太可惜了,这条行不通。
要不,去找钟朗说理?可钟朗那目中无人的棺材脸怎么可能被说服?钟朗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又怎么会在乎她的想法,她再去找他谈无非会被认为胡搅蛮缠,然后卷铺盖滚蛋。
如果被开除,那就去投诉?
时晴昨天为了保住小说在顶撞钟朗时确实有这个想法,但冷静下来后,她还是个货真价实的怂包。
“晴格格,这是我们采购三部的原始凭证。”
同事的话打断了她的思路,她无精打采地接过那些单据一一审核分类。
没多久,蔡佩兰的微信又从电脑上弹了出来——
“晴,下午出去一趟,到税务局报税。”
报税?时晴有点懵,忙回复蔡佩兰:“经理,我们不一直都是林哥负责报税那一块儿吗?”
蔡佩兰:“他请假了,你去吧。”
时晴无语:“好的。”
林哥是公司的老资格会计了,报税从来都是他在管,时晴在公司两年几乎从来没有接触过税务相关。
为了不在税务局出洋相,她赶紧上网查了一番流程,然后准备好各项申报资料。
下午,总裁办公室。
钟朗正小口抿着咖啡,电脑屏幕上显示着某宣发公司拟的合同。
笃笃笃……
唐糖敲了敲门。
“进来。”
“朗总,时晴好像要出去一趟。”
唐糖急匆匆报告。
钟朗立刻放下咖啡、合上电脑,起身时修长的食指勾过椅背上搭着的灰色西装衣领,然后潇洒流畅地套在身上,边理衣缘边催促唐糖:“我让小张把车开到公司楼下,你先拦着点她。”
唐糖:“好。”
时晴在电梯前按下“下行键”,电梯停在16楼后又继续往上,在18楼再次停下。
“咚”,时晴的心不安分地跳了一下,她莫名其妙地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但想到钟朗有总裁专用电梯,肯定不会和她一起,她才稍稍舒了口气。
电梯的钢板门敞开,没想到里面居然是唐糖。
“嗨,这么巧。”
唐糖热情地打招呼。
“是啊,好巧。”
时晴皮笑肉不笑地走进电梯,在准备按下“1楼”按钮时,发现唐糖已经把1至15全部按了一遍。
“……”
唐糖斜睨了一眼她的反应,自顾自地解释说:“哦,因为有同事反应这电梯有点问题,有些楼层它不停,所以我才挨个试一试。”
“你乘电梯就是专门试这个的吗?”
时晴偏头不解地看向她,总裁秘书怎么可能关心这种小事?
“对啊。”
唐糖心虚地抬手蹭了两下鼻尖。
“你呢,文件袋里装这么多资料,干什么去啊?”
她问时晴。
时晴微微一笑:“我是去报税。”
写小说与生俱来的敏感让时晴总感觉唐糖的反常是在故意耽搁她的时间,她忍不住分析,如果唐糖故意耽搁她时间,那一定是钟朗授意,既然钟朗知道了她的二次元马甲,唐糖有没有可能也知道呢?
时晴越想越紧张,她尤其讨厌三次元掉马,但这点还不能让别人看出来,否则讨厌她的人说不定就会反其道行之。
“你写小说啊?”
唐糖试探地问。
“对啊。”
时晴简短回答,刻意让别人摸不清她的情绪,实际后背已经起了一层薄薄的白毛汗。
可唐糖身为总裁秘书,察言观色的能力已炉火纯青。
“你放心,我嘴巴特别严,不会说出去的。”
唐糖抬手比划了下给自己唇瓣上拉链的动作。
时晴抿唇轻笑点头,尽管内心很感激,可她还是不能表现得太明显,毕竟唐糖是钟朗的人。
其实,在唐糖的心里,她已经默认时晴和钟朗关系不一般,所以她才会保证像保护老板秘密一样保护她的秘密,不过时晴肯定不可能想到这一茬。
时晴能感受到唐糖对她的殷勤,简直和钟朗对她的态度天壤之别,她走出电梯时,唐糖还热情地与她挥手道别。
但走出写字楼后,她才注意到大理石砖铺设的台阶下停着一辆黑色宾利。
这辆车她认识,也是钟朗的。
钟朗坐在后座,车窗滑下:“你去哪儿啊?”
“税、税务局。”
时晴低眸看了眼怀里抱着的文件,双腿突然就走不动道儿了。
钟朗意会地点头,语气尽量平稳无波澜:“刚好我也有事去那儿,反正顺路,我送你吧。”
“……”
时晴大惊失色,稀里糊涂地就上了他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