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行进的路线从地图上像一串项链,绕着平原入口往右,经过贝克瀑布。楚和跳下水,踩着冰凉的鹅卵石被魏予怀高高托起,扬了一身的水花,年轻的躯体旁升起半弯小小的彩虹。
徒步攀爬绿茵下的土路,一路负重,魏予怀爱闹,跟猴子和麋鹿打招呼,还沿着峭壁去跟叫不上名字的鸟儿玩。
中途走得累了,他们在白房子里歇脚,喝着锡兰红茶,点了杯黑森林蛋糕。因为一路没什么树荫遮挡,魏予怀被晒得脱皮,楚和就在一旁替他擦着芦荟胶,同时也被摁头又抹了一遍防晒。
经过草原时,恰逢日出。两只麋鹿于苍穹下碰角,在渐渐明朗的霞光里形成枝桠般的剪影;霜花还没退,在朝阳下泛红;尘风把小草吹得直晃悠,像远道而来的旅人那般,心神摇摇荡荡、摇摇荡荡,就这么到了归期。
“日出后温度就高很多,可以脱外套了。”楚和估摸着接下来的路程,问,“走不动的话,我们就地再停一下?”
“停一下吧。”魏予怀同意。
但他不是因为累,而是因为,此情此景,今生难再遇。
“傻崽,咱俩拍个照呗。”魏予怀把自个儿的单反拎出来,比着冉冉升起的太阳,“咱像那对麋鹿一样。”
楚和这才意识到,虽然他拥有魏予怀那么多画和照片,却没有一张合照。
于是就这么拍了。日出持续不过几分钟,最美的霞被视网膜抢走,胶片里只留下俩半披着羽绒服、张牙舞爪比“耶”的小傻子。
楚和觉得这张照片太珍贵,于是把俩人的头截掉,只留两个影子,发了条朋友圈:[俩人,日出。]
因为信号不好,楚和试了好多次好久才发出去,魏予怀则在一旁自己的摄影水平表示满意:“你真上相,你咋不画自画像呢?”
“画过,画砸了。”楚和继续拉着他走,朝着日出,徒步去远方。
他们遇到石头险滩,不得不踮着脚去找牢固的石头。魏予怀总是冲在前面,踏好了石块后才把楚和接过来。石头不稳,站不下两个人。可不管不顾的旅人啊,总喜欢干叛逆的事,比如在乱石堆里抱在一起,对着空无一人的山谷大喊,又因为一个踉跄摔得满嘴的泥。
“你好笨哦!”魏予怀嘲笑楚和。
“你也傻啊!”楚和也这样回击。
多好,这里人烟罕至。
只有旷野的风吹散那些呐喊。它说,慢些走,慢些走。
只有零星的羚羊蹬来蹬去。它说,别回头,别回头。
一路喊,一路跳,他们走到世界尽头。
于是肆无忌惮地极目远眺。雾气挟裹着山庄、种植园、居民区朝眼前涌来。脚下是悬崖,稍稍低头可以见到南部海滨,小成一个蓝点,却足以想象那里人,载歌载舞,说不定也在和山巅上的你我他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