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玖看得出秋漠寒心情极差,此时也不敢起身,膝行着来到桌边。农家简陋,他们一路上准备的吃食大多也放在马车上,此时桌上仅有一盆粥,两块粗饼,几样咸菜,和一盘酱肉。申玖知道这酱肉是从晋城带来的,将它和咸菜略挪了挪位置,放近秋漠寒身前:“村野粗陋,还请主上将就一下。”
说着,又盛了一碗粥递送至秋漠寒身前。
秋漠寒看着刚出锅热气腾腾的粥,却不接过,任凭申玖双手捧碗跪在一旁,自顾自的吃起饼和菜来。
这村舍本是平地而建,地上阴冷的很,申玖跪了许久,一丝丝寒意顺着他的膝腿钻进骨头中,两个膝盖已硌的生疼。他手上有伤,这样一动不动的举着滚烫的粥碗,时间久了,一碗粥虽渐渐温热下俩,右手却已不堪负重,微微颤抖,碗里的粥也轻轻摇晃起来。
秋漠自慢条斯理的将桌上食物吃了大半,才抬手贴了下碗壁试了试温度。他看着申玖拿粥的右手不住的轻抖,慢慢接过碗,喝了一口,随口问道:“手又怎么了?”
“劳主上关怀,受了点伤,并无大碍。”申玖垂头低声说着,不由用左手略遮掩了一下。
申玖此前因右手救治不及,筋脉扭曲,此时在微弱烛火下,更映出几分丑陋怪异。秋漠寒看着他的手,瞳孔微微一缩,不由怔了一瞬,却又旋即皱起眉头,露出几分厌恨来。只是种种神情,低头的申玖却豪不曾见。
“你这只手,还真是命途多舛呐。”秋漠寒说着,语气间却是少有的轻佻,“好在你是床上伺候的,这手倒也没多大用处。”
申玖听了这话,忍不住抬起头,愣愣的看向秋漠寒。遇刺之后的主上性情忽然大变,之前待他的两分亲厚荡然无存,申玖心中又升起之前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觉。
然而,秋漠寒脸上却只是淡漠寻常,仿佛他说的话,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句“这狗盆虽有个豁口,却不妨碍喂食”一般。
“当日在石室,你拼着武功尽废、舍了性命,将走火入魔的本座救了回来。”秋漠寒神色寡淡的看着摇曳的烛火,右手情不自禁的抚弄着腕间手串,声音未有起伏,“可没过些日子,你就杀了冼玉。”
他转头看向申玖,眼中是抑不住的感慨:“你说,这算不算造化弄人?”
申玖却不曾明白秋漠寒的意思,更不知他为何又想起了前尘往事,神色间几分迷惑,几分担忧。
“冼公子之死,是下奴的过错。”申玖狠了狠心,终道,“只是此事,下奴从不后悔。若主上心中仍有不虞,下奴愿领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