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
“嗯?”
“你后悔收养我们吗?”
“瞎说什么胡话呢,傻孩子。”
“妈妈。”
“嗯。”
“妈妈……妈妈,你别走。”
“我已经走了很久啦。”
“我不管,你不要走!”
她语中带笑:“太阳晒屁股啦,快起床去。”
窗边的人影完完全全融进了早晨的阳光里,声音变得格外遥远。
“醒醒吧。”她这么说道。
我应声睁眼。
迟雪这个房子过于大,我一个人呆在里面感觉空空荡荡,连一个梦境都聚不起来。
我以为自己和梦魇斗争了半天,实际上迟雪只离开家二十分钟而已。他要和楚文锦汇合,飞机定订的是三个小时后。
我要去还来得及,可是我没力气了,浑身发麻,耳中杂音阵阵。
我简直怀疑自己会再次失聪。
这么发了不知多久的呆,总算能够提起一点精神。我拿出背包,草草收拾了一些出行必需品,然后给白助理打电话。
“订好了吗?几点的飞机?”
“十二点过后,和迟老师错开。”
白助理为人果决坚定,答应了帮我向迟雪隐瞒返回阳城的计划之后就没有一丝犹豫,把行程都替我安排得很妥当。
唯一的迟疑之处,就是对萧泰林那边的交待。
“萧先生对你的关注很密切,我本来就是他早年派给迟老师的人,按道理不该瞒报工作,而且也瞒不住。所以如果他问起来,我只能……”
“你估计他大概会怎样?”
“如果我没能去接你,那应该就是他直接带人去把你捞回城外的宅子……你上次陪小少爷去过的。”
我感到滑稽,怎么一个两个都跟黑社会似的,想着金屋藏犯。但我不清楚萧泰林的底细,不敢像笑话迟雪那样笑话他。
便只好多问两句:“他打算把我怎样?”
“展那边始终没有提过你,但前两天抓回来的一伙人中有知道你的,应该提供了线索,萧先生找了一些人,正在运作。”
运作。真是个厉害的词。
“我知道了……谢谢你,小白。”
这是我第一次像别的人那样叫他小白,他有些不习惯,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做回应。
挂掉电话,我最后望了一眼迟雪的房子。
飞机起飞前,我分别给段上锦和曾玉菡都发了信息。
对前者,我礼貌地感谢他那份仍在待价而沽的帮助,并说明希望他不要把我离开北京的事情过早地告诉迟雪。
对后者,我留下几句敞开心扉的话,算是认了亲。
都发完之后,我盯着置顶的和迟雪的对话框,心头又渗出痛觉。像是心间被撕开一线缝隙,黏筋带血,痛得尖锐,痛得发辣。
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就这样关机。
微信是不能发的,绝不能。退而求其次,我转去微博,打开和他小号的对话框。
那天晚上之后,他的微博登陆就切回了大号。以前没掉马的时候他喜欢常登大橙子小太阳,这样方便看我。
如今既然已经相认他就没必要再披着那个马甲,短期内应该不会登上去。那么,我如果留言,算得上偷偷留吧?
这是一种侥幸心理,可是我抵御不住它。
拒绝迟雪辛辛苦苦的“尽人事”我已经很抱歉了,想到他会伤心难过害怕,我就心疼得要当缩头乌龟,怎么还能一言不发就走掉啊?
是冲动也好是借口也罢,我抓着这个念头占据头脑的机会,甘愿被它支配,飞快打好一段话,然后闭上眼睛按下发送。
好了,接下来就听天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