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叶寄川最近实在反常，除了愿意配合医生之外，压根不提不闹要回国的事，难得的顺从把他爸爸哄的还算开心，允许他出房间跟大家一起上桌子吃饭。甚至在吃饭的时候，叶寄川还提出了想要找个学校完成学业，最好是学金融的。
叶寄洋蹙了蹙眉，狐疑地看向叶寄川。
他身上那股吊儿郎当劲还是舍不得收敛，但刺儿头随时会伤害到别人的锋芒还是微敛，一双眸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叶寄洋。
“早怎么没这个觉悟。”
叶寄川跟他爸确实亲近不起来，但他还是强忍着叛逆的心情接话道：“被你一顿打好了。”
他爸看起来心情不错，冷哼了一声，吩咐身后的厨娘晚上多炖点汤，给叶寄川补补。
“就去你弟挑好的学校一起读吧，你两也好有个照应。”精打细算的老狐狸开口道，他缄默着观察了一下两个儿子的表情，却并不多言。
叶寄川近来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他想快点找他妈妈兑现给许槐安打电话的约定，又怕因为太急而暴露出来，叶寄洋这小子鬼得很，被他看出来可就泡汤了。
“我看我哥这基础跟着上课应该也挺难的。”
叶寄川不可置否地扯了扯嘴角。
“我晚点叫秘书找几个人给他补一下。”叶爸爸从容不迫主持着餐桌上的节奏，他慢条斯理切下牛排放进嘴里，咀嚼吞咽后，抬了抬下巴，接着说，“什么时候把美国的驾照也给考了，去配辆车。”
叶寄洋眸光一顿，他不知道叶寄川怎么突然变性，但无论如何这都不是一个好的征兆，以前被他泼的脏水在他们爸爸这里看来都算不上什么事，他扯了扯嘴角，加重了手上刀割向牛排的力道，垂眸间把沉在眼底的狠厉和阴郁自然地藏了起来。
叶寄川的护照和手机被他爸直接销毁了，连唯一能联系人都微信号也冻结了，好在他早早记清了许槐安的手机号码，从他妈妈那里拿到手机的时候，叶寄川锁上厕所门的手都在轻轻颤抖，他下意识舔了舔唇，难掩心头的慌张。
待会打电话过去先问什么？
你好不好？有没有人为难你？你想不想我？学校准备怎么处理你？……
无数问题在叶寄川脑子里瞬间蹦了出来，但他感觉自己最想说的一句话还是——
我很想你。
想到一呼吸五脏六腑都在绞痛。
计算了一下国内的时间，叶寄川揉了揉眉心，终于把电话给拨了出去，第一通无人接听。
许槐安此时正在主席台旁边等待上场，今天这场临时安排的动员大会的唯一目的就是让许槐安在全校面前澄清跟叶寄川的关系，保持一个优秀学生应该有的清白名声。许槐安紧张地捏了捏手指，下头乌泱泱的人群跟他无数次站在这里做发言时一模一样，目光聚焦，只是这次从钦佩和羡慕，变成了戏谑和嘲讽，许槐安远远在人群里瞥见了林嘉木，他个头太高了，在班级队伍里格外显眼，四目相对时许槐安目光下意识一滞，又很快恢复正常。
当年，林嘉木也是撇清关系后顺利脱身。
同性恋这个词，被一次又一次紧紧贴在许槐安身上，他瞧着台下一群跟自己不一样的人审讯的目光，思绪游离。他仿佛置身于漂浮在巨浪雷雨的海上的一艘小船里，深沉的海拼命想吞噬他、同化他，冰凉的雨水早糊住了许槐安的眼睛，滴下来的水也不知是什么做的，砸在身上生疼生疼，许槐安企图握住小船边的扶杆，却不想抓了个空，原来脆弱的支柱早就被狂风骤雨折断，他被迫踩空半只脚，整个人挂在船边摇摇欲坠，被失重的恐惧包围着。
“下面有请高三（12）班的许槐安进行发言。”
奇怪的、理应的，台下安静极了，连掌声都没有。
许槐安从容迈上了主席台。今天的风特别大，跟他意象里的飓风猛浪完美契合，台下一双双灼热的目光就如同想要随时吞没他的深沉大海，已经够到许槐安的脚踝，带着寒意，随时要扑上来把他倾覆。
许槐安堵气似的，往前迈了一小步，他清了清嗓子，拎起话筒，从容不迫开口：
“大家好，我是高三（12）班的许槐安，非常荣幸获得了一个在全校师生面前发言的机会，想必大家都听到了最近校园里面关于我和我的同桌、叶寄川同学，各种不同版本的故事，为了防止流言蜚语越传越离谱，我特别感谢校方老师们给我这个机会向大家澄清一下我和叶寄川同学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