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不适,走得艰难,周悦是不知道的,她只当是他本就习惯慢步而行,便跟只花间飘舞的蝴蝶一般,在沂怀瑜身边转来转去,介绍这个又讲解那个。
采烟跟在最后面,恨不得将两只眼睛蒙起来,或是索性全当自己是瞎了。
洛城周家全家上下宠着养大的小姐,自洛城到皇宫,谁不知这是根心气儿高、一点就炸的小辣椒,连皇帝跟前也敢闹,怎的放到沂怀瑜这儿,就乖得跟小猫崽子似的?
采烟没眼看了。
但沂怀瑜听她在耳边喋喋不休,竟也不觉得聒噪,反而瞧她神采飞扬的小模样,心中欢快了不少。
一行人慢慢地挪着将如意宫逛了小半,便叫来寻人的泽兰板着脸拎回去。
沂怀瑜病未愈,不好见风,去到外头走一遭,回来当场咳了起来,泽兰一边吩咐小宫女去煎药,一边拿话暗地里责怪周悦胡闹。
周娘娘自然是听得出来,可是她理亏,合该受了。
但沂怀瑜实在咳得厉害,咳得泪都要掉下来了,咳得周娘娘心底越发愧疚不安。
周悦干脆利索地给他倒了杯茶递到手边,随后寻了个由头,扔下一句“明日再来”,便撒腿一溜烟跑了。
等出了如意宫,采烟才有机会问她这见了沂怀瑜如同遭遇鬼附身的主子:“主儿,您不打算找人家麻烦了?”
先前大骂狐狸精的周娘娘这时才想起来这一茬儿,尴尬地为自己寻掩护:“人家不是病了吗?我可做不得这种趁人之危之事!委实下作!令人不齿!”
说完自己倒先笑了。
周悦扯着采烟朝听兰轩方向小步子地跑,一边道:“咱明天再来看他……”
走远了,远到将将要看不见如意宫了,她才回头再瞧了一眼,其实已经什么都看不清了,只能勉强瞧见宫门上的牌匾。
那牌匾上有青绿的底,黄金的字,著者“如意宫”三字,挂在不宽不窄的宫门上,宛如雀儿笼子的门。
在那门里,小宫女端着药,踏进了寝室里。
沂怀瑜喝了药,泽兰便伺候他去睡,沂怀瑜不大情愿。
他抗拒那张床榻,见着了便觉难堪。
泽兰为他铺好床铺,说道:“床上的被褥玉枕全换了新,若是主子不喜,晚些时候新的奴才宫女们来了,再叫他们去置张新的。”
沂怀瑜躺下去,摇了摇头,他心里不愿意在这里长久下去,他知道他不应该在这儿。
泽兰也不再说什么,便退了出去。
到底是生着病,沂怀瑜再拒绝这张床榻,还是睡了下去。
他做了场梦,梦里回去了沂北,他的母妃和阿姐一同接他。他埋入母亲怀抱中,委屈地说自己在符梁吃了苦头,母妃心疼地抚摸他的头发,从袖中掏出两颗饴糖要给他……
一场觉睡得也不安稳,他时常欲睡欲醒。一次半梦半醒间,沂怀瑜感觉有人将手置在他的额头上。
他睡懵了、病糊涂了,那样一只大手,他只觉得是遇粼,含糊道:“遇粼……我们回去沂北……好不好……”
但并非是他那爱哭哭啼啼的小侍女,在沂怀瑜床边坐着的,是符梁喜怒无常的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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