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要用什么来做比喻……
他就像是这花园里一支将要盛开的垂露玫瑰。
只是‘玫瑰’哪里都好,穿着却与外表不大匹配。
少年只穿了一条简单的长裤,身上又松松垮垮地套了件浅色的衣裳,领口敞开着,露出一半精致的锁骨,似乎带了项链,但是吊坠隐藏在衣服后面。
这件衣服的袖子长得过分,就算被往上挽了好几圈,也仍然将少年的手遮得严严实实,而且从袖子的边缘胡乱地垂下许多条绑带,乱七八糟地坠在半空,正在飘忽地来回摇摆。
这不是参加舞会的装束,这是一套只有在危险的病房里才会出现的、用来束缚狂躁病人行动的那种……拘束衣。
他是病人吗?他从什么地方来?
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这孩子都不应该出现在这座玫瑰园里。
乐师并没有针对这些提出疑问,他只是耐心地弹奏着竖琴,一边等待对方接下来的回答。
然而少年歪着头打了一声招呼之后,就立刻被别的东西转移了注意力。
他对乐师正在弹奏的竖琴很有些好奇,伸手摸了摸竖琴的边框,手指轻松地虚划过竖琴震颤的琴弦,研究了半天,问他:“这东西很贵吧。是你特地为了这场舞会而带来的?”
“我不清楚它的价格。”吟游诗人礼貌地回答他,“这是亚斯特洛领主的东西,我只是暂借而已。”
停顿一下,又说:“不过这架竖琴的音色很美,所以我猜……您说得对。”
“哦,那你很幸运。”少年没头没尾地感叹了一句,立刻跳跃了话题,又问,“你知道领主女儿的房间在哪里吗?”
吟游诗人:“在城堡的中间最高处。”
他仍然没停,手指在竖琴上拨过一连串低音:“您抬头看,窗户最大的那间就是。您找亚斯特洛小姐有事?”
少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唔……是有点。”
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摇晃着站起来,在玫瑰丛里踉跄了一下,扶住竖琴的边缘。
站起来才发现,少年的个子也不高,纤细得像是刚抽条的树苗,离远了看,整个人就好像是某种制作得过分精细的稻草人,身上挂着破布条,在将乌鸦吓跑之前,就会先把自己绊得跌了一跤。
那身拘束服上有不少乱七八糟的痕迹,像是被枝叶勾破了,又蹭了点灰,显得有点脏兮兮的。
乐师的目光穿过帽檐,饶有兴趣地注视着少年的动作。
男人动作幅度大了,长袍的领口稍微松了一点。露出他脖子上带的一个颈环,金属制,生硬而纯黑,遮住一部分青色的血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