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审视着景维,突然就笑了。也罢,我伸手将额前梳得整齐的头发勾出了一缕,猛然凑近他,欣赏着他眼神中的痴迷,然后毫不留情道:「知道为什么我能从一个小宫女一步步爬上来吗?因为我够浪荡,其他娘娘们都是高门贵女,即使再喜欢一个人,哪怕面对的是皇上,依然有抹不开的面子。可我不会,我出身于腌臜之地,我可以舍弃一切礼节与矜持,我可以做出勾栏模样去勾引先帝,这才是我的宠爱长盛不衰的秘密。」
他皱着眉,满脸痛苦道:「不是的,不是的,你不是这样的。」
我扬眼望他,带着嘲弄的语气说:「我时刻正衣冠,便是不想回忆起过去陛下。若要逼我,我也可以服侍陛下,如服侍先帝一般。」
他别过头不敢看我的眼睛,低声道:「若灵和钟奇只是晕倒了,他们现在正躺在柴房,很安全。」
我下了床,对景维道了句谢,整顿了一番衣衫和发型,用手背蹭了蹭嘴唇,这才打开门、挺着腰走了出去。
送走了各位官家小姐,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慈宁宫,刚斜倚在软榻上喘口气,便有宫女匆匆来报:小公子死在了书房。
我掐了自己胳膊一把,才确定这并不是梦。
北中南死了,坏了,坏了大事了。
8
我赶到琼楼殿时,深吸了一口气,才鼓起勇气推开了房门。
北中南坐在书案前,头枕在左臂上,右手还紧握着毛笔,就如同睡着了一般。
我颤抖着腿,一步步走进,他的嘴唇彻底没了血色,蝶翅一般漂亮的长睫低垂着,手下是还没抄完的《南华经》,我的眼泪突然就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我都能想象到,经书抄完时,他会小心翼翼的双手将经文捧给我,一双眼睛亮晶晶地望着我,等着我的夸奖。
浑浑噩噩地回到慈宁宫,我意识到,这件事跟景维脱不了干系。
可眼下最要紧的不是报仇,而是先封锁消息,千万不能让北相知道此事。
一整晚,我都在做同一个噩梦。北中南身量单薄,干净而脆弱地站在我面前,脸上病态更重,一字一句地哭诉着:姐姐,我好疼。
我从噩梦中惊醒,浑身的冷汗。
北轶这个老贼并无原则,他的底牌不是京郊山洞里的死士,而是契丹可汗。他与可汗多有交易,若是把他逼急了,他自会给契丹提供情报,让契丹来攻打我大景。
我死不足惜,可我不能让百姓因为我的疏忽而浮尸百万。
第二日,我洗漱穿戴完毕,在袖中藏好了一把匕首后,我只身进了承天殿。
景维看我进来了,放下手中的奏折,惊喜道:「想不到你遇到难事还会想着找我一起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