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来
许一蒙坐到单宁对面, 拿出手机对着那一大份冷兔拍了一张,发给顾挚,补了条语音:【冷兔大叔看上哥哥了, 这份量……啧……给你打包那份的肉也特别多,你赶紧叩谢你哥这张帅脸吧。】
顾挚那边慢幽幽地回了一句:【控控你脑子里水。】
许一蒙:【你别不信,他看了我几眼,就连带着三份饭都超多肉。】
顾挚直接不回消息了。
许一蒙:【……】
许一蒙舀了一块兔肉放进嘴里,还真挺好吃的, 不过这味道似乎跟以前初中部食堂吃的一个味:“这做冷兔的大叔是初中部跳槽过来的吧。”
单宁埋头吃饭, 应了一句:“不是,初中部也有一个陆叔叔, 和这边这位是兄弟。”
许一蒙抬头:“你怎么知道?”
单宁头也不抬:“我家邻居。这肉量,不是因为你这张帅脸, 放心吃。”
许一蒙:“……”
顾挚回到学校从抽屉里拿出饭盒的时候,饭菜还是热的。
打开饭盒, 一股炒香的辣子味道扑了他一脸。
离上课时间还有十几分钟, 他没把饭盒拎去别处, 就在座位上开吃。
距离初一那会儿已经好几年了,当年那份冷兔也就吃了两口, 按理早忘了什么味。
但这份兔肉吃进嘴里,却吃出久违而隐隐熟悉的味道。
单宁拿了本书在旁边看, 但眼睛没落在书上,一直斜着眼睨着他,就跟怕他吃了就跑,不给钱似的。
兔肉切成了丁, 里面有小骨头。
他刚想把小骨头堆在饭盒角落, 单宁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用纸叠的小筐, 搁到他面前。
他夹着小骨头,看向单宁。
单宁指了指小纸筐。
他收回目光,把小骨头丢进小纸筐,心里淌过一丝甜。
“许一蒙出卖色相给打的大份。”单宁说完,又指了指他搁在旁边的肉夹馍:“这里面的肉都给的比别人多。”
顾挚:“……”
单宁偏头看他:“好吃吗?”
顾挚点头:“挺好吃的。”
这是实话,而且这里面还夹着一丝他对旧人的亏欠。
单宁和顾挚做了十年同桌,只看他吃过两次饭,前一次,还只吃了两口……
顾挚吃饭不急不缓的,很安静,给人感觉很舒服。
单宁拿出草稿本,写了一行字,推到他面前。
昨天我不是有意放你鸽子。
顾挚看了一眼,没理。
单宁接着写——还有就是吧,你那车太骚包了,容易上热搜,我不敢坐。
顾挚一边吃饭,一边看着单宁写字。
单宁继续——我改天请你吃饭,这顿不算。
顾挚拿着筷子的手停了一下,收回视线,把剩下的那点饭扒掉,收拾了饭盒,起身走开。
晚自习铃响了,英语科代表在讲台上传话。
今天晚上自习下半节课要做一个临时英语测试。
班上一片哀嚎。
单宁对英语测试无所谓,一边把要交上去作业往前传,一边往顾挚那边看。
顾挚在书包里拿出一叠卷子。
单宁惊讶地看着那叠卷子。
其实顾挚平时也是要交作业的,她惊讶的是他这两天在参加竞赛,居然也把作业给完成了。
单宁脸上不可置信的表情太过明显,顾挚转头看她,见她死死地盯着他的卷子,不由怀疑自己的卷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准备往前传作业手收了回来,打开那叠卷子翻了翻,没发现有问题。
又转头看向单宁。
单宁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卷子:“你居然写了作业。”
顾挚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看她像看神经病,把卷子一卷,伸出去敲了敲前排番辰的椅子靠背。
番辰还在奋笔疾书,赶最后的几个字,反手接过顾挚的卷子,头都不抬地往前传,递给坐在廖思琪前面的同学。
廖思琪看着那份成弧线传递的卷子,微微侧身,偷偷往后看了看,委屈得嘴都瘪了。
单宁挑了挑眉,廖思琪这表情,她看了一年多,都快腻死了。
顾挚交作业,从来不递给廖思琪,都是给番辰,通过番辰绕一圈,转回他所在的组。
番辰属于学习不努力,能玩就玩,作业能抄就抄,但考试成绩一直能在A班中上水平的类型。
开始的时候,单宁以为顾挚把作业传给番辰,是把作业给番辰抄,但后来发现,顾挚次次都在交作业的最后关头,才把作业往前传,根本没给人留抄作业的时间。
顾挚绕一圈交作业的做法,纯粹是不给廖思琪碰他的作业。
单宁一度怀疑顾挚廖恐。
交了作业,顾挚的书包更瘪了,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摸出一本书。
书都不带一本,这晚自习,还不如不来上。
单宁被学霸参加竞赛还交作业的行为刺激到了,再想想她上辈子的悲催人生。
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单宁默默地拿出数学资料,打算从公式运用下手。
眼角余光看顾挚的手伸在桌肚里翻书包,好奇他还能在书包里翻出什么东西。
顾挚在书包里摸了半天,才拿出一本书,懒洋洋地往墙上一靠,翻开书开始看。
封面明晃晃的三个字——灵魂学。
单宁:“……”
魂穿的事过不去了是吧。
单宁以为这人带这么一本书来,是为了逗她,她当作看不见,看自己的书,却总忍不住偷偷往旁边看。
顾挚看书的样子很安静,五官轮廓在死亡日光灯管下,也没变得扁平,仍然冷峻、帅气。
顾挚除了手上的书一页一页地翻,整个人一动不动,眼睛也始终看着书页。
单宁:“……”
这人居然真的在看那本书。
单宁被一个公式卡住了,推算了十几分钟也没能算明白,想起和顾挚的约定。
她撕下一页草稿纸,写上:饭钱,补一小时数学。
把草稿纸,放到顾挚的书页上。
顾挚扫了一眼,把草稿纸放进抽屉。
单宁又写了一张:什么时候付钱?
顾挚眼皮微抬,从书页上方向她看来。
灵魂学遮住他半张脸,没有完全睁开的眼睛显得格外狭长,淡色的半边眸子在映着白炙的日光灯管,清冽剔透。
他说:“来。”
单宁没明白‘来’什么,就看见他把灵魂学塞进桌肚,拿起她搁在桌上的笔,在她那张草稿纸上,画了一条辅助线,然后写下一串解题算法。
写完,连纸带笔往她桌上一放,从桌肚里拿出书,靠着墙继续看。
单宁凑上去,纸上写着她折腾了快二十分钟也没折腾出来的题。
解题步骤不多,但思路很清楚,让人一看就能明白。
单宁感觉自己的脑袋像堵塞了的马桶,被人拿皮搋子捅了两下,就哗哗哗地通了。
单宁看完解题,发现下面还有一排字。
解题一分钟,欠59分钟。
单宁不知道说什么地看向顾挚:“你这是打算分期付款?”
顾挚听了她的话,重新撩起眼皮看她,神情寡淡,过了一会儿才开口:“来。”
单宁迷惑,又来什么?
顾挚伸手过去,拿过单宁的草稿本,刷刷地出了几道题,丢回给单宁:“解题。”
单宁扫了眼那几道题,就没一道题能一眼看出解法。
顾挚盯着她:“不会?”
“好像……是。”单宁背后的汗都要飚出来了,怀疑自己以前的高中三年是不是白上了。
顾挚抬手看了眼表,笔头在第一道题上敲了敲:“这道……”
单宁连忙往桌上一趴,用胳膊盖住草稿本,“我先自己想想。”
能让顾挚补一小时课,对她来说,是天上掉下的馅饼。
还是相当美味的馅饼。
那么美味的馅饼,应该在舒服的环境和气氛下享受。
晚自习说话不方便,还只有半节课,时间特别紧。
这样的环境就像刮大北风的时候,蹲在巷子口。
她不想在刮大北风的时候,蹲在巷子口,灌着冷风啃馅饼。
单宁急着叫停,没注意自己把顾挚握着笔的手压在胳膊下面:“我想不出来再问你。”
顾挚垂眼看向被压住的手。
单宁以为他要计时,放在上面的手移过去,盖住从衬衣袖子里露出来的半边表面:“等我问的时候才能算时间。”
顾挚往后缩手,单宁怕他现在就要开始计时,极快地抓住他的手腕:“冷兔,半个月才能吃到一次……还有一份大肉丸子和一份肉夹馍才换来的一小时……不能就这么用掉了。”
他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衫衣,少女纤细的手指压着表带,微凉的指尖滑进袖口,轻触着他的手腕,有点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