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吵架的地点在天台,我们经常出没的地方。宋冉哭得很厉害,瘦削的肩膀重重抖动,说到气急处甩了夏课一巴掌。
那天,夏课就一直在天台坐着,从黄昏到日落。我躲在门背后,看少年落拓的背影,陪他到黄昏日落。
在数不清的清晨日落后,高考成绩出炉,大家都比想象中好。
魏极光的成绩自然不用说,据说身体素质也过了关,上军飞已是板上钉钉,越身为有军级头衔的人物。填志愿表时,夏课也选择了那座国际大都市,他刚上二本分数线,几所学校都选择了专业调剂。
那个记忆中最炎热的盛夏,我剪短了头发,收起所有花红柳绿的衣裳,试图成为宋冉那样的姑娘却失败了。因为魏极光说,无论我怎么掩饰,我张牙舞爪的气质始终掩饰不了。我说不会的,他不破我功就好,到了B城我就可以重新开始,直到夏课落榜的消息传来。
“我肯定不是亲生的,不然我妈怎么不盼我好?取个名字夏课夏课,真就下课了!”
夏课的分数只超过录取线一分,虽然选择专业调剂,但在同等条件下,没有大学愿意录取一个临到高考还被记过的学生。
他的面庞已更有轮廓,开玩笑的样子还是吊儿郎当,说也好,反正没了宋冉,学习也不是他的兴趣,干脆就回家跟他爸学修机车,可我始终记得,他在收到成绩单时流露出的那种喜悦,喜悦到扔了手里的电吉他,于是我几乎想也未想就朝夏课扑了过去。
他和魏极光身高差不多,看我几乎要低整个头,我听见自己用哽咽的声音说:“夏课,你不能自暴自弃。其实我也不是很想去Z大,我想去上海,看东方明珠塔,你复读吧,我陪你一起。”
顷刻,那从来都耀武扬威的男孩眼圈似乎红了,再抬眼,我看见了不远处的魏极光。他不近却也不远地站着,足够听清我每个字。男孩手中还牵着那只叫蛋炒饭的狗,用同样定定的眼神望着我。
这么多年过去,那身影已在我记忆里模糊,唯一有印象的,是他背后不远处的那颗大榕树,嫩绿得很鲜明,鲜明得像我陪他看音乐盒的春日午后,玻璃窗折射的光影悉数打在他脸上。但最终,每幅曾经的画面都被少年表情里的失望切割,埋葬。
接着像所有的陈词滥调,魏极光如愿北上,临走前没和任何人联系。我留下来陪夏课复读,常常啃书到天明。我对家里解释自己想上Q大,导致我爸妈逢人就夸说:“怪不得我家天意从小就喜欢问,长大后到底上B大好还是Q大好……”
夏课依旧是学校一霸,却不再是校霸。他收敛心性,从他爸那里顺来的二手摩托也卖了,常常浮动在年级前二十,成为别人眼中的学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