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们谁能说说清楚？”回到保姆车，车里只剩下他们三人，桑枝才把压了一路的疑惑问出来。
玉瑶简要叙述了一遍在影视公司发生的事。
“他不会是在骗你的吧？”桑枝用怀疑的眼神重新审视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 他太过于沧桑和落魄了，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写出大热剧本的人。
虽然桑枝硬气的刚了影视公司的人，但她还是为玉瑶失去了一个机会而感到心痛，看中年男人的目光亦不甚友好。
中年男人摇着脑袋连连否认道：“我没有，小姑娘我绝对没有欺骗你们。”
玉瑶是愿意相信他的, 不然也不会出手帮他, 只是目前她还有很多问题想要弄清楚。
“你和那位田总监的渊源方便说一下吗？”
中年男人垂下了头沉默了半晌，沉沉地呼出了一口浊气, 才说道：“我叫周青，是中大戏文系的。”
周青说他从小学开始就喜欢上了写作, 经常窝在家里创作，曾给杂志、征文活动等投过稿, 也拿过各种各样的奖项, 后又被中大戏文系提前录取, 他的人生前半部分一帆风顺，本该有一个光明的前途, 直到进入田文海的工作室，他的人生尽毁。
大二下学期经由同系学长介绍, 他进了田文海的工作室实习。
此时的田文海已经在业界小有名气了，参与过不少热播剧创作，能进田文海工作室是不少戏文专业学生梦寐以求的，田文海有本事也有人脉, 跟着他学习算是半只脚踏进了编剧圈子。
周青就怀揣最纯真的期望来到了田文海工作室。
只是到了田文海的工作室他发现这里和他想象的不一样, 在这里他被当成了枪手, 总是在帮田文海改稿子写稿子，完善大纲。很多时候田文海只扔给他零散杂乱的几千字设定，要求他补全八万字的细纲，等他连轴转肝完了细纲，又没日没夜的修改，过稿后署名却只有田文海。
为此，他找过田文海理论，田文海理直气壮反问他思路是谁的？大体的主线梗是谁想的？
田文海当时说的很不客气：“设定和剧情发展我的都写好了，是我动的脑，你不动脑子只是动动手指头，把我的故事增加几万字，我付了你工钱，你是怎么好意思来管我要署名的？”
以前周青不懂，还费尽口舌认真的解释说里面自己加了哪些设定，有多少剧情是自己想的。
可他非但没有得到田文海的理解，反而惹了田文海发很大的火，关起门来骂了他一小时。
后来周青知道了，他作为一个实习生，工作室同意他来实习就是让他来帮老师当枪手的，他的工作就是只管完成老师交代的任务，一个实习生还想要署名？简直是痴心妄想。
最后那部戏第二署名权归了工作室的另一个合伙人，尽管他只指点修改了一段话。
看清现实，周青不再对田文海工作室有所期待，只盼实习结束早点离开。另一边他注意到有一个原创剧本征集大赛，奖金丰厚，主题又和他以前高中写过的一个小故事契合，于是他没事的时候便在写参赛的剧本。
当他将完成的剧本投稿成功时，办公室发生了一阵骚动，管理人员说田文海的硬盘不见了，硬盘里面存着田文海多年以来写的剧本，是工作室最宝贵的财富，全工作室拉起了最高的警备。
所有人都被赶到了一边，田文清拉着脸亲自带着人挨个找硬盘，找到周青的座位旁他脸都黑了，把周青叫去质问。
“这个怎么会在你这里？”
周青看到是自己的投稿的页面，田文海带人来的突然，他还没来得及关，他以为田文海是责问他上班干私活，还歉意的表示只此一次，以后不会再上班摸鱼了。
哪知道周青说完后，田文海脸色更难看了，他的助手惊呼道：“不是吧，这故事怎么好像田老师上周给阅诚影视看的剧本？连主角的名字都一模一样。”
田文海助手的一番话让周青浑身恶寒，心猛然坠到了谷底。
后来田文海的硬盘在楼道间的垃圾桶里找到了，上面还有周青常喝的功能饮料水渍。
对于剧本撞车的解释，周青说那个小故事他高中时就写在笔记本上，主角的名字也是当时随手拟的，田文海问他拿笔记本出来看，他把工作室及家里翻了个遍，愣是没有找到笔记本。
周青百口莫辩，同事们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尽管田文海大方的表示他们不过是单纯的剧本撞车，没有把抄袭的罪给周青背上，但由于田文海的剧本已经和阅诚影视签约，周青的剧本只能退赛，很快就有营销号扒出了周青退赛的原因，一时间圈里的人都知道了周青的名字，知道他抄袭工作室老师的剧本参赛，他在圈里成了人人喊打的人物。
周青毅然离开了田文海的工作室，在学校里对他指指点点的人也不少，同学教授都用异样的眼光看他，他受不了这样的歧视，两个月后办理了休学。
休学后他找了几份工作，每一份工作都干得不如意，正如田文海说的，他除了写作一无是处，工作上屡屡犯错他开始排斥社交，最后窝在了家里闭关创作，这段时间是他人生中最黑暗的时段，却灵感爆棚，创造出了不少佳作。
他母亲一直在默默支持他，从未给过他压力，直到三年前她母亲倒在了洗手间，那是他才知道他母亲身患多种病症。
为了给母亲治疗他能想到的只有手上的剧本，只是他名声不佳，剧本根本卖不出去，他能想到的人脉基本的找过了，走投无路他找到田文海，低价将自己的剧本打包卖给他。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你自己写过的东西就没有留下一点证据？”桑枝眉心拧成一团，万分不解道。
“本来是有的，但是我的电脑主板坏了，换了台新的电脑，硬盘上文件的初始存档时间比田文海的晚。”
桑枝无解了，垂丧着脑袋。
玉瑶撑着下巴思考了片刻，问道：“你的说你最初的故事是写在笔记本上的？”
周青点头：“恩，是啊。”
“你笔记本上写了多少页？”
“从故事情节到人物设定还有注解等等，一共写了上百页，大概十万字。”
玉瑶疑惑道：“十万字你都重复手打上去？”
周青干涩的唇裂开笑了笑，仿佛觉得玉瑶的问题过于单纯。
“怎么可能，我用手机软件扫描识别的。”
“那你的软件扫描没有备份吗？”
桑枝心服气服的赞叹道：“我怎么没想到，瑶瑶姐你脑子转得太快了吧。”
周青被玉瑶一语惊醒，愣了一瞬，连忙拿出手机下载当初的扫描软件。
刚开始他忘了账号密码，急得满头的汗，费了大半天总算把账号找回来了，看到账号上当年上传的扫描图片，他一笔一划用心写的文字，周青不争气的红了眼眶。
*
玉瑶他们走后杨飞跃跟田文海大吵了一架，为这部戏杨飞跃忙前忙后急白了头，就为了把戏拍好，但总有人要在前面挡路。
把杨飞跃气得当场放话，要是不让玉瑶回来他就不拍了。
田文海脾气本来就不好，他在圈里的名声地位越高越是独断，扬言杨飞跃要是不满就走，他认识的大导演不少，不缺他杨飞跃一个。
成功的把杨飞跃逼走了。
事情发展成眼下的状况，田文海对于周青的剧本更加势在必得，他几乎动用了手上所有的资源，让周青的剧本拍不了，也让玉瑶无可奈何，毕竟他们没田文海混得久，在人脉方面他还是有自信的。
他行动后静待了两天，看时间差不多了就给周青打了个电话，在田文海看来他们现在应该是无计可施了。
和田文海想的没错，周青的剧本确实没有资方投资，看到剧本还是有了些兴趣，听到编剧名字个个都摇头。
田文海的打压很成功也很彻底。
“你现在考虑的怎么样了？要是现在卖给我的话我还是那天的价，十万一部，过了这个村我就不见得还会给你这个价了，你仔细考虑考虑。”田文海一副胜券在握的语气说道。
周青刚给他母亲喂完了饭，他母亲的手术很成功，观察两周就能回家了。
没有了心理压力，他现在头脑异常清醒，也是看清了田文海的一贯手段，他以前所未有的平等语气对田文海说：“想要我的剧本，不如你先把记事本还给我之后我们再谈，。”
周青思来想去，觉得自己记事本离奇失踪很有可能跟田文海有关。
田文海果然反常的跳脚大怒，驳斥道：“你自己弄丢的记事本关我什么事？我看得起你的记事本？！”
以前周青没有察觉到田文海的反常，现在他能看出来了，以田文海贵人多忘事的作风，他居然会记得周青的记事本，一提起来就怒气冲天。
周青轻松的语气说：“田总监是不是以为我没了记事本就拿你没办法了？只能认下你对我栽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