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难回答这个问题。
离开医院后,我发了疯一样在大街上奔跑。
我也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一切变得这么糟糕,不知道罪魁祸首到底是谁。
是唐姝,还是许径山,或者,就是我?
大脑一片空白,却又盘根错节。
不知不觉我蹿到马路上,周围是疾驰的车辆擦肩而过。
满脑子都是季柔手腕的鲜血淋漓,满耳朵都是许径山催命般的「我爱你」。
我不知所措,四顾茫然,直到半天一辆车在路边停下,车上下来一个男人,冲过来拉住我。
他从背后揽住我的肩膀时,我惊叫着条件反射要推开他,他却死死不撒手:「你怎么了?你冷静点。」
我抬头看,是唐惟。
「跟我来。」他拉着我,带我离开了穿流的马路,让我坐上他的车。
我怔怔地目视前方。
「很危险,你知不知道?」他问我。
我点头。
「到底怎么了?」
「我没事。」我捞了把头发,深一口气,故作冷静,「你怎么在这,这么巧?」
「我正好要去找你,签合同。」他从公文包里掏出来几张纸,「既然碰到你,也不用特意去画廊了。」
我狐疑地看他一眼,缓了两口气,然后打开合同,用指尖划着上面的白纸黑字,一句话一句话地读。
「你是不是……」见我一字不落地读到最后一行,唐惟试探着问,「不会信任人的?」
「嗯。」我不否认。
「我刚才救你,你叫得像是我要害你一样。」
「不比唐先生运气好,从没真被人害过。」我接过他的笔,在落款处签上我的名字,「四年前,我因为信任一个人,差点毁掉了一辈子。我负债累累,只身一人,睡过巴黎的大街,差点遭人抢劫爆了头。我这个人,是阴沟里的,就连我的画,也只配在阴沟里。金主给我脸,才把我的画挂在我的画廊。」
我苦笑道:「唐先生,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你嫌我轻佻,嫌我可恶,嫌我长得像唐姝,却偏偏面目可憎。可唐先生,你以为是我自己想面目可憎的吗?」
我和唐惟的目光撞到一起,我把合同塞给他:「谢谢你刚才救我,也谢谢你定我的画廊,我祝你的展览顺利。」
打开车门,唐惟叫住我:「虽然你的确面目可憎,但是,你可以信任我。」
他顿了顿,「我不会害你,不会欺负一个女人。」
我登时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你说什么呢唐先生?你不会真的可怜我了吧,你怎么就忘了呢,我是个满嘴谎话的女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