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共梦」四
在入梦之前，白知澈再三问叶逍：“你确定吗？进去之后，生死未卜，祸福在天。万一有什么危险，我救不了你。”
叶逍躺在一张按摩椅上，头上带着仪器，手指夹着一块感应器。
他垂下眼，神情十分落拓，“嗯。”
像死了一样。
白知澈别过眼，“每个人都梦境都不一样，清韵可能会创造一个属于她的世界。你做好心理准备，这个世界有可能很怪异，不合常理。而且，你进去之后，有可能会忘记自己的目的。反正，各种各样的可能，都会出现。”
人在睡梦中，逻辑是凌乱且漂浮的，完全不可预测。
叶逍没回答。他好像完全没听清，白知澈在说什么。
白知澈继续说：“我也不知道要如何把她唤醒，你可以试着，让她想起现实中发生的事情，让她想起那起车祸。或者，想起我们。”
如果颜清韵想得起她的爸爸哥哥，她多半能清醒。
叶逍还是没反应。
白知澈见他不言不语，低声说：“那就……开始了。”
仪器的掰手落下。叶逍浑身被电了一下，一股沉重的、哀伤的、不可道明的情绪，填充着他的四肢百骸，让他不断坠落。
他睡着了。
他没梦见任何东西。
颜清韵这个坏东西，自从他回来以后，从没到他的梦里探望他。
叶逍最近很嗜睡，可惜梦里无她，每次都强撑着清醒。
他得保持清醒，生怕一眨眼，眼前的人又偷偷溜掉了。
叶逍陷入了一股巨大的虚无，逐渐被黑洞吞咽。
有人说，人在死前，心脏停止跳动的那一瞬，还是能对外界做出感知的。
耳朵能捕捉到声音，但大脑却无法处理声音。听得到身边人得呼唤，却不解何意。
叶逍觉得自己是在赴死。
他也的确是这样做的——前去赴死。
鬼门关里的生死判，或许会惩戒他的罪愆。判词里，说他交恶，说他贪惋，说他狂妄纨绔而不可一世，不敬鬼神。
他希望，那时，他还想得起，自己的执念和所贪。
他只取一瓢饮，索取所求，不算贪。
这又算什么贪？
然后，叶逍听到了一声沙哑的呼唤，似从遥远的地方，未知的所在传来：
“……若我沉眠不醒……你会与我……共梦吗？”
“……你会来吗？……”
“你会，来吗？”
“……”
陆景胜和傅柏晖看着躺在按摩椅上，阖眼沉睡的叶逍，不由问：“他，他会醒过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