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完结
“哥哥，哥哥。”时安安小马达一样摇晃着将睡梦中的傅忱，直到把他推醒。
恍惚间，傅忱还以为是小时候，伸手去拉时安安，不想竟将一具修长滑腻的身影抱在怀中，紧实肌肉感令晨起的傅忱，血脉喷张、恨不得化身为狼。
“安安……”
感受到细小鳞片的手腕，傅忱一瞬间清醒，睁开眼睛，看着怀里逐渐由栗色转变成金黄色泽的小脑袋，不由得捂脸叹息。
以后一定要时刻提醒自己，不能总是搂搂抱抱的要注意影响了。他直起身，甩了甩有些发昏的头，单手撑在被子上，扭头含糊地问时安安：“怎么了，一大早鬼叫什么？”
时安安哦了一声坐起身，将藏在鳞片下的珍珠拿出来，原本暗无光的珍珠此时熠熠生辉。
“这……怎么会这样。”傅忱接过珍珠小心翼翼地打量，惊诧地问时安安。
时安安摇头，“我也不知道啊，今天早晨起来就这样了。”
说着，拿起床头的玻璃杯，将珍珠扔进去，举到傅忱面前：“哥哥你看。”
沉入水中的珍珠在杯底发出七彩的光，比拿在手中的时候更加夺目。
“什么时候这样的？”傅忱蹙眉问。
他一直没来得及问罗伯特，为什么他给了时安安珍珠后，时安安会瞬息长大，还能让已经消失光泽的珍珠又变会这么夺目。
这老头身上有太多秘密让人无从猜测。他真的不愿相信一个冲他下跪恳求的老者，会是包藏祸心的人。
“就今天啊！”时安安道。
早晨时安安下水，就看见藏着珍珠的鳞片下面透出五彩斑斓的光。
“你乖乖在这里等着，待会我回来找你。”傅忱烦躁地抓起杯子，推开卧室门快步走了出去，只留下一脸懵逼的时安安坐在床上不明所以。
会见室内，傅忱何罗伯特对面而坐，相视无语。
只有一侧的小炉上烫着一壶红茶，香烟袅袅，水汽蒸腾。
“事到如今，罗伯特先生还不肯据实以告吗？”傅忱欠了欠身，语气冰冷的问。
眸底的暗芒藏都藏不住。
“傅先生，我要先说声抱歉。”罗伯特思忖了下缓缓开口：“我承认，是我隐瞒了很多事。但请你相信，我绝没有害安安的心。”
“你为什么自作主张开启什么封印，让时安安一夕长大。”傅忱攥紧拳头，冷声问。
“因为，我等不及了。”罗伯特垂下眼眸：“我的时间不多了，如果在我死之前，不能让人鱼部落恢复如初，那么不只是我，整个人鱼部落都会死。”
“所以你就让时安安涉险？”傅忱怒吼出声：“时安安还是个孩子！”
“他不是孩子，论起实际年龄，他甚至大你很多。”罗伯特高声说：“他是不是人鱼之子，我总要试过才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告诉你，你会同意吗？”罗伯特反问。
“没人有权利代替时安安做决定。”
“傅先生，容我说一句，你这样的饲养方式，跟宠物没有任何区别。他是人鱼之子，他有选择回归大海的权力，被封印住也会适得其反。”
罗伯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或许越俎代庖了，但我有生之年还想为人鱼部落做些什么。让我遇到时安安，难道不是冥冥中注定的吗？”
“你……”
向来口才了得的傅忱，被眼前老者怼到哑口无言。
“傅先生，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你不想让是安安涉险我也理解。只不过我还要提醒你一句，你只是饲主，没有权力决定安安的未来，安安注定要回到那片蔚蓝海域，带着他的子民快乐生活。”罗伯特勾唇：“只不过这样的生活中，没有你。”
这句话像利剑一样，刺痛他的心。他不想承认自己自私，但也无法咬牙硬说自己坦荡。
罢了。也许罗伯特说得对，不应该圈住时安安不让他做选择。
“如果安安想去看看，那你就护送他吧。”傅忱摇晃着站起身，丢下一句话，便想离开。
“傅先生，把珍珠拿给我看一下。”罗伯特突然盯着傅忱的西装口袋，激动地喊。
傅忱垂下头，默默将珍珠逃出来，递给罗伯特。
“我的天啊！”罗伯特接珍珠的手在抖，他声音嘶哑，但饱含激动：“安安，真的是太神奇了，他……”
“怎么？”傅忱问。
“他复活了珍珠！”罗伯特举着珍珠摇晃，兴奋地说：“我的星朗有救了。”
“你是说……”
“傅先生，请你务必跟我去一下别墅，我想让安安见一下星朗！”罗伯特三步两步走到近前，握住傅忱的手。
“你是说安安有可能复活你的那条人鱼。”傅忱不敢置信地问。
“他不是我的人鱼，我不是他的饲主。”罗伯特摇头：“他是我爱人，傅先生，你明白吗？从他救了我的时候，就是我的爱人了。”
那一眼，万年！
傅忱抿唇，点点头。不管是跨越种族，还是跨越性别，只要是真爱，都值得被尊重。
“罗伯特先生，我希望这一次，你不要在骗我，”
“傅先生，我只是隐瞒了很多事情，但请你相信，我从没有任何想要骗你或者时安安的想法。”
来的时候开着车，走的时候，罗伯特心急难耐，直接调遣直升机过来，不到一小时，一脸兴奋的时安安就被傅忱牵着走下悬梯。
“哥哥，这是哪里啊！”
时安安扶正小草帽，兴奋地四处观看，这里好大啊！
“这里是罗伯特先生的家，你要有礼貌。”傅忱沉声嘱咐，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时的他有多忐忑。
飞机地方小，傅忱只带着傅一跟他们坐飞机过来，其他人还是开车，估计要几个小时后才能到。
罗伯特从女仆手里文件扔给身后的助理，吩咐一声让他们去前院，就带着傅忱和时安安奔着地下室走去。
女仆看到穿裙子的时安安没有露出任何讶异的表情，径直带着傅一和罗伯特的助理去了前院。
偌大的后院中，只有他们两人一鱼，行色匆匆地走在草坪上。
罗伯特推开地下室的门，伸手请他们进来。
傅忱攥紧时安安的手，将他拖到身后。他感觉自己陷入癫狂了，不去想以后，不去想未来。对一个商业上的老对手毫无猜忌，只为了解更多关于人鱼的知识。
“傅先生、安安，你们注意脚下台阶。”罗伯特用着比平日里轻快的脚步在前面带路，语气是压抑不住的激动。
地下密室修好以后，他还是第一次带人来这里。冥冥之中，他就知道总会有解救星朗的办法。
拉开大幕，装有蓝绿色药水的鱼缸露出来，里面健硕但灰白的人鱼身体显露出来。
时安安张大小嘴，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同类。
“哥哥？”时安安指着人鱼小声询问：“他是我什么人吗？”
在他不多的认知中，这种体型庞大的人鱼，一定是长辈。
傅忱清了下喉咙，干干地解释：“不是，他是陌生的人鱼。”
罗伯特上前，将鱼缸的顶盖打开。
水流的哗哗声，响彻耳畔。
罗伯特走过来，看着安安，诚恳地邀请：“安安，你能不能帮我个忙，看看他怎么了？”
“他不是在睡觉吗？”安安歪着头看了眼鱼缸，不解对罗伯特说。
罗伯特差点垂泪，他多么希望真如时安安说得这样，星朗是在睡觉。可他这一觉，睡得太久了，久到他都想放弃漫长的人生，跳下去陪他。
“安安，你愿意帮我吗？”罗伯特眼露哀求。
时安安看傅忱，傅予低下头温柔地对他说：“你要是想去看看，就过去。”
时安安点头，又看了眼被攥紧的小手，傅忱表面云淡风凄，其实大手用力到被鳞片割破也好无所觉。
可见他心里压力有多大。
傅忱有些尴尬地送开手，站在原地看着时安安。
时安安小心翼翼地靠近鱼缸，隔着玻璃看里面的人鱼，突然说了一句：“他快死了。”
罗伯特被他说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不过，我能治。”
时安安回头对着他俩一笑，然后尾鳍用力，一个弹跳，在他们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纵身一跃，跳入浴缸里。
水花反动，很快，原本清澈的水面变得浑浊。
罗伯特焦急不安地在原地转圈，傅忱双手握拳。
这样关键的时刻，都没有了聊天的欲望。
不知道过了多久，时安安突然攀上沿壁冲着外面的傅忱一笑，有些骄傲地说：“哥哥，你看，我把他治好了。”
紧接着纵身一跃，跳出鱼缸，紧接着，他身后水生阵阵，那条成年的人鱼也如满血复活一般跳了出来，全身鳞片在灯光下发出璀璨夺目的光。
“星朗……”罗伯特上前一步，拉住成年人鱼的手。
“你是……”人鱼第一眼竟然没看出来面前的老年人类是谁。
“我是罗伯特。”泪水在苍老的脸颊滑过，这一眼回眸，他盼了好久。
“你怎么会老这么多。”星朗惊愕地问，他记得自己也就睡了一下。怎么醒来后，这么物是人非。
“你睡了将近二十年啊！”罗伯特激动地道。
“怎么会……”
正当他们互诉衷肠之时，远在村寨的大巫一口血喷了出来，直接倒地昏迷。
“大巫”仆从吓了一跳，急忙赶过来搀扶，好容易才将大巫拖拽到榻上躺下。
直到暮色四合，大巫才幽幽转醒。看着自己灰白的双手苦笑：“他醒了。”
藏在隐秘盒子里的卫星电话再次响起，而他已经无力去接，终究他还是失败了。用人鱼部落陨落换来的富贵，转眼间灰飞烟灭。
最后连亲生儿子，也把自己当怪物一样看待。他回忆起独狼临走时那个不屑的眼神，心如刀割。
胸中气血翻涌，喉间微甜，铁锈般的血腥味弥漫口腔，眼前昏暗模糊。他就要走了吗？
屋内外静悄悄的，仆从应该在药室分拣药材。大巫对于他来说是神一般的存在，不死不灭，所以，哪怕大巫吐血，在他看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大巫费力转头，呼吸急促，他想等离开的独狼，奇迹般回来看他，这样他死而无憾。
羊肠小路的那头，头人领着一个高大帅气的年轻人快步走来。头人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一边走一边跟年轻人说着话。
听起来似乎是在介绍他们的大巫生平，年轻人认真聆听，偶尔还会附和一两句，让头人喜笑颜开。
“大巫，大巫。”村长高声叫：“有您的访客。”
相比之前的年轻人，这个来访者天然的亲和力让头人很喜欢，态度也热情许多。
玉岩征里
大巫伸出手，想让他们看见自己，哪成想让头人误会他在做法。于是转过身对年轻人说：“高棉，你就在这里等一下，大巫忙完了，你再进去。”
说着，道了声抱歉，就跟找他来的村民匆匆离开。
高棉强忍着脑中的不适应，坐在一旁的一截木桩上，越靠近大巫的地方，他的头久越痛。很多细小的片段如同泛着光的玻璃一般刺入他的脑中。
这里的一草一木让他有着说不出的熟悉感。
房间内，一声细小的痛呼传了出来。
高棉站起身，顺着洞开的窗户望去，一张很像废弃渔网的帘子将木屋分开，一个黑色人影影影绰绰躺在内间。看体型是成年男子。
高棉心下嘀咕，这就是传说中的大巫？
“大巫……”
高棉轻声呼唤。
那人影又动了一下，似是回应。
高棉不再犹豫，推门而入。直接走到内间，撩开帘子。
一脸灰白的大巫躺在在榻上急喘，盯着来至近前的人。干涸的嘴唇嗫嚅几下，最终没有说出一个字。他颤抖的手微微抬起，指向不远处挂着兽首的藤箱，紧接着大手一顿，无力摔下。
高棉看着面前似曾相识的老者，头痛欲裂。
但他还是坚持着走到箱子旁，一手捂着头，一手解开兽牙咬合的暗扣。里面是几本手札，还有跟人来往时候写的书信，诡异的是，给大巫的信全是打印出来的字体。
也就是说，大巫一直跟文明世界有着紧密的联系。
果然，在箱子内部，有一部卫星电话，闪烁不停的指示灯提示着不久前刚刚被人呼叫过。
高棉看着眼前的一幕，只感觉天旋地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