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我有一个山鬼朋友
作为此山唯一的建筑，明月小筑颇有遗世而独立之感。
占据山顶隐蔽处，受日月星耀之辉，承自然之气。反正也就两人居住，地方不大，通体木头竹子搭建，居舍下有阵法，四周布有结界，防范密不透风。
唯一的亮点就是门口搭着的葡萄架。连窗口都爬满了藤蔓，探头探脑地试图长进屋子里。这是苏沐清好不容易才种活的。
要说上山后除了养洛黎之外的难事，就是种葡萄了，葡萄秧屡次遭到洛黎毒手，不知道被拔掉了多少次。
年幼的他还每次都兴高采烈地到处找苏沐清并向他挥舞着自己的战果，所以在洛黎长大之前苏沐清从来没有种成功过。
直到现在，洛黎觉得师父欣慰地看着这郁郁葱葱的葡萄藤再回看他的眼神里还写着，养你不如种葡萄，以至于洛黎偶尔看到外面的葡萄还充满着危机感。
好在葡萄还是挺好吃的，不然洛黎还是不想放过这个竞争对手，只是每次吃葡萄时苏沐清奇奇怪怪喜欢盯着它们自己却不吃。
“师父”洛黎嘴里装着几颗葡萄，手里还拿着一串，含糊不清地问，“你在看什么。”
见他没有听到自己的话，凑近看了一下，好奇地接着问：“上面有虫子吗？”
苏沐清便把目光转到他脸上，端详片刻，又转到葡萄上，顺嘴甩了三个字“食不语。”
洛黎就乖乖自己吃，不敢言语。
他心里老犯嘀咕：师父看完葡萄看我的表情像是眼睛里有什么化开了一样…莫非我是从葡萄里跳出来的，还是藤下捡的，干脆叫洛葡萄好了叫什么洛黎。
思前想后，洛黎都没觉得自己跟葡萄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嘴巴里的葡萄还是很甜的。
“你们倒是真的很像。”苏沐清没头没脑地冒出这一句话。
洛黎不再埋头苦吃，惊讶地抬起头，重新看向自己的师父，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着急地辩解道：“师父，我哪里像葡萄了。”
苏沐清眼睛里的疲惫微微流露出来，轻轻地摸了一下洛黎的头，起身进了屋子，还不忘重复了一遍“食不语。”
洛黎感觉到嘴里的葡萄再也不甜了。
这天晚上，万籁俱寂，只余罄竹声。洛黎打坐完伏在书桌上认真写着苏沐清布置的功课，“风驻倚青苔…”写到这里，他被下句难住了。
洛黎叼着毛笔一手托腮一手轻敲着桌面，脑海里在飞速旋转，平常看了这么多的诗词歌赋，这时候仿佛拌着晚饭一起吃掉了，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而那窗外的葡萄藤晃了晃脑袋仿佛在嘲笑他一样。
突然，外面传来一声若隐若现的狼啸，洛黎一个激灵，赶紧挥笔随便一涂“情从明月来”，也不管对仗不工整了，甩下笔打开屋后竹窗，手一按飞身翻下地，轻手轻脚地溜出明月小筑。
他悄悄打开一点结界，然后狂跑起来。跑出好一段路，才看到一个山魑从一块石头后面幽幽钻出。
她脸色青白长发拖地，浅色的袍子衬得红唇红指甲异常鲜艳，整体有种说不出的诡异。不过对于死灵来说，大多数青面獠牙面目可憎，这种面目清秀接近人类的，已经算是少有的美貌了。此时，她又发出一声狼啸。
“山鬼姐姐。”洛黎喘了两口气，打断了她的狼啸。
“是山魑姐姐！”她从鼻孔里不满地哼了一声，缓缓吐道“跑这么慢，老娘嗓子都要哑了。”
“我可不想被师父抓个正着，”洛黎放慢了脚步跟山魑一起并肩走。现在的他明显已经高过了山魑大半个头了。
“呵，胆子这么大，背着师父跟老娘幽会。”山魑双手叉腰，还是一如既往地泼辣。
洛黎听这话脚差点崴了一下，立刻一本正经地说：“山鬼姐，，请不要胡闹了！”
“还敢教训老娘了，那我们这么晚在外面，孤男寡女不是幽会是什么？”山魑似乎对逗他很感兴趣。
看着他憋的脸一会红一会白，嗤笑了一声道：“好了，看在你帮我挪了新家的份上姐姐不逗你了，走，出去遛一遛。”
山魑心情很好的样子，哼着不成调的山歌，路边的桔梗花、芒草开得正盛，她就随手扯了一把，编成了花环带在头上。
弯腰的时候后面露出几块醒目的血迹，自脖颈到腰背，平常是靠散乱的长发遮盖。
死去的人带着生前的伤，在山间游荡，结合山间之异气终成山魑。
“洛黎弟弟，姐姐的花环好不好看。”她戴上花环忽然一转头，洛黎灵敏地站住了脚，青白色的脸近在咫尺，换成别人能吓到魂飞魄散。
“好看好看”洛黎看这张脸时间也不短了，习惯性地随口敷衍道。
“呸，你都没仔细看”山魑气鼓鼓地说，“果然男人都不是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