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是山魑,仔细看被您吓到了怎么办。”洛黎不甘示弱。
“最好吓死,跟我做个伴”山魑像个小女孩一样背起手,调皮地歪头。
“那可不行,我师父就剩他一个人了。”洛黎认真地说。
不多时,一座小小的坟茔映入眼帘,上面明显是新培的墓土。月光不吝啬地把光铺向坟茔,擦亮那块小小的无字木碑。
山魑开心地扑过去左看看右瞧瞧,又走远几步,啧啧称赞:“到底是我的新家,简直是百看不厌。”
随后把头上的花环挂在无字碑上,若有所思地说:“美中不足的是差了几个字。”
“我倒是想帮你刻,但是山鬼姐你得告诉我你生前叫什么啊。”洛黎蹲下身用手拨了一下花环,看它滋溜溜转了几圈。
“我忘了,已经过去太久了。”她用少有的轻声说道,空洞洞的眼框有点骇人。
花环被洛黎一转掉出来了一朵,山魑心痛地“啊”了一声,悲愤地指责他,甚至眼角浮现了一颗血珠“我的花,你快给我放回去!”
洛黎白了她一眼,磨磨唧唧捡起花插回花环,嘀嘀咕咕:“你还是这么臭美,女孩子真麻烦。”
“我生前被爹爹卖掉时穿的是我最好看的衣服,被打死的时候也是那一身,你有空帮我去山脚找找呗。”山魑摸了摸无字碑。
“别说衣服了,找到你未风化的骨头已经浪费我一个多月了,四拼八凑才这么点。”洛黎托着腮往地上一坐,想起那些背着师父去山脚挖尸骨的时光,他顿时觉得胃里又不好了。
“对哦”山魑恍然大悟,“衣服估计早已经风化了”之后一反常态故作娇羞地说,“那运骨头的过程中,你不是把人家看光了。”
洛黎良好的教养没有让自己一口老血喷到山魑脸上,脸红到了脖子根,倏地站起来,嚷道:“山鬼姐你是不知道自己死了多久。”
随后,按了一下腰间的挂饰机关,一把剑带着白色光晕,在夜间尤为亮眼。他故意亮了一下机关剑,“我还是斩妖除魔匡扶人间大道吧。”
“救命,有疯道士砍鬼了” 山魑配合地很好,装作逃跑的样子,围着坟茔绕了几圈。
之后,山魑和洛黎一鬼一人分别坐在两棵苹果树上。洛黎随手摘了身边一个果子,撩起袖子擦擦就准备往嘴里送。“这附近平静地出奇,好像除了你没有什么鬼怪的样子…”
“自从你师父来埋骨山,哪里还有几个鬼怪敢出来玩,像我也是偷偷摸摸在家里遥望一下他的英气。”
山魑说着一脸陶醉,脸上青白色似乎也褪了不少。只见一个咬了一口的果子砸过来,直接从她身体穿过去,吓得她跳了起来,喊:“小道士你又发什么疯?”
“这棵树上的太酸了,换你那棵。”洛黎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不等她回答飞身而起到山魑那边。
“哎呀,这么护着师父,夸两句都不行。”山魑坐在树枝上摆动着苍白色的小脚,坐在他旁边看着他摘果子。
看洛黎不理她又说:“给师父摘的吗。”
洛黎继续手里的动作,淡淡回了一句:“不然呢”。
“莫名其妙就生气了,哎,你这人。”山魑看他不高兴了,话锋一转道:“我最近在山下听到的事情,要不要听。”
洛黎没有接触过山外面的世界,苏沐清不肯说太多,都是靠山魑有一搭没一搭地讲诉。她这些年的乐趣就是溜到山脚,听各种人和鬼怪八卦。
现如今,门派鳞次栉比,其中以慕容山庄为首,几大门派并立,伏羲派,长清门,等是近些年崛起的门派。各派界限分明,平日里互不干涉,这十几年倒也相安无事。
只是,每次被问到苏沐清的时候,山魑总是欲言又止,推脱说不知道。洛黎就一直认为师父可能是哪家淡泊名利的修士,机缘巧合之下捡到了自己,在山上归隐。
“小道士,你既然对山外的事情这么感兴趣,何不出山自己去看看?”山魑倚着树干,一只手抚了一下脑后的长发。
“不了,师父会生气。”洛黎想都没想答道。已经摘了满怀的果子的他,在树枝上移动有点笨拙,干脆脚尖一点轻飘飘下地。
山魑嘟囔:“难不成你要在山上住一辈子?”
“师父在哪我就在哪。”洛黎弯下腰放下苹果,在地上分出一堆,一股脑地堆在无字碑前面,仰头说道,“山鬼姐,这一堆给你当祭果,不知道你能不能吃得到。谢谢你带我出来,我该回家了。”
然后一路小跑往回赶,留下山魑摇了摇头。
她在这座山里游荡太久了,久到甚至忘记了前世的仇怨。不记得上次跟别人聊天是什么时候,就算是偶尔误入埋骨山的人,看到她也是伴着惊呼一声连滚带爬地跑下山去。
只记得突然有一天,她百无聊赖的坐在树枝上,有一个笑得甜甜的男孩子仰头向她打招呼:“你好呀,山鬼姐姐。”
仿佛就像是在昨天。
山魑的前尘往事都跟她的尸首一起埋在这埋骨山之中,永远被困在了这座山里,走不出去更看不见外面的世界。而有人偏要为了自己的师父作茧自缚,抛弃山外的大好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