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九霞
黄昏时分回到驿站的时候，安雪痕发现府役刘通已经不在了。
驿站里安安静静，一个多余的人都没有。
安雪痕有些奇怪，唐书让带人上山，发现了山上的事情后，应该会在驿站等候赵钧归来才是，为何一点动静也没有呢？
安雪痕进了屋，驿站小厮连忙端了茶和饭食进来。
他坐下刚喝了一口茶，赵钧便进来了。
赵钧换了一身衣裳。
身后一个小厮将赵钧的饭食放到了安雪痕对面，然后退了出去。
“王爷？”
赵钧坐了下来，拿起了一个巴掌大的小酒坛道：“安大人，喝点酒吧？这是兆州的九霞，据说味道挺不错的。”
安雪痕看了小酒坛一眼，“兆州都穷得吃不起饭了，竟然还有多余的粮食能酿酒？”
“所以，这坛酒花了本王大价钱，安大人不尝尝？”
“多谢王爷，下官身体不适，王爷自饮吧。”
赵钧脸上淡了些，把玩着酒坛子道：“安大人怎么过河拆桥呢，利用本王把事情办完了，连酒都不愿意和本王喝了？”
安雪痕一僵，抬眸去看赵钧，“王爷何出此言？”
“白日在孔县令跟前，安大人拿着事先写好的东西要孔县令签字画押，可不就是打着本王的旗号么？”赵钧看着安雪痕似笑非笑道。
安雪痕垂下眸，抿了抿唇道：“王爷说过，不会阻拦下官弹劾。”
“是啊，本王没有想到安大人那么会打蛇随棍上，本王就随意表示了一下不会阻拦，岂料安大人把唐知府的罪状都写好了，弄得好像是本王授意安大人去做的。但是，本王今日什么也没说是不是？”
今日若是安雪痕独自去与孔县令相谈，绝不会这么顺利。
安雪痕虽然是圣上派来的安抚使，但是大家都知道，他只是个清贵衙门的七品小官，品级同孔县令是一样的。若不是皇帝特别传召，安雪痕也轻易见不了皇帝的面。就算是五日一朝的朝会上，安雪痕也只能站在百官之末，连皇上的面容都看不清。
安雪痕毫不怀疑，若是他单独拿着状纸去找孔县令签字画押，孔县令搞不好会当场翻脸把他赶出去，反正皇上封的安抚使也就是个安抚百姓的幌子罢了。正是因为有赵钧在场，且全程那么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好像万事都尽在掌握，让孔县令以为是赵家要与张尚书开杠了，所以权衡再三，最终选择了签字画押。
安雪痕沉默了片刻，伸手拿过赵钧手中的酒坛，打开后倒了两杯。
他举起酒杯，“下官多谢王爷救命在先，支持在后，这杯酒敬王爷。”说完，一饮而尽。
赵钧这才露出了笑意，喝了杯中酒。
“那么，安大人回去是准备将状纸呈给蔡御史了？”赵钧一边说着一边又给自己和安雪痕倒了酒。
“是。”安雪痕答道。
赵钧笑了一下，耸了耸眉，似乎对后事发展不太看好的样子。
安雪痕看着他，终是忍不住问道：“王爷笑什么？”
赵钧转动着手中的酒杯，目色忽然有了一些暧昧，“没什么。本王只是在想这酒。”
“九霞？”安雪痕看了看杯中物，眼神有丝疑惑。
赵钧抬起含笑又暧昧的眸子道：“对，九霞。不知安大人是否去过松竹院呢？”
松竹院？
安雪痕心里思索，听起来像个文雅地方，但是，赵钧又为何会有那种神情呢？
“下官不曾去过。”安雪痕实话实说道。
“那，燕春阁呢？”
安雪痕在心里皱了眉。
虽然他从未去过那种场合，但是，作为一个男人来说，他还是有所听闻的。
但是看着赵钧那副神色，安雪痕忽然不想落了下乘，于是淡然道：“王爷说的是青楼之类的地方吗，下官当然去过。”
赵钧挑眉，仿佛很意外。
“安大人也去过青楼？”
“自然。文人墨客多喜风流之地，我曾陪着朋友去过又有什么稀奇。”
“安大人到那里做了些什么？”
“听听小曲，看看舞蹈。”
赵钧哑然失笑，“安大人去的是清馆啊，嗨。”
“如果王爷说的是低等卖肉营生的妓院，那下官的确是不曾去过，对那样的地方也无兴趣。”
“你说的那是低等的娼馆，有些身份的人都不会有兴趣。本王跟你说的是特别有情致、有情调的地方。安大人若是没有见识过，那就太叫人遗憾了。”赵钧抬眸看着安雪痕笑道，“你和蔡伯闻关系那么好，怎么他也没有带你去见识见识么？”
“伯闻？”安雪痕心下微微讶异。
“你可知道，松竹院可不是一般人能进去的，哪怕是给足了银子都不成。前年的时候，兵部周大人办了一个小宴，我去了，蔡大人也去了，同行的还有礼部侍郎和其他几个兵部的大人。我记得那日，正是一个叫九霞的头牌表演了一个节目，叫涌泉醉酒。”赵钧说着身子前倾，凑到了安雪痕耳边低声笑道：“安大人可知那酒泉从哪里涌出来？”
安雪痕本不愿离赵钧这么近，但是又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于是便没躲开。
赵钧在安雪痕耳边暧昧无比的低低说着，末了还感叹道：“那也真是门功夫，要把那处控制得收放自如，不远不近，刚好得落进杯里，还不能洒到外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