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海上月明思无邪
那么就是说,皇上信了?
无疑霍天玄再是不信,怕也是会信的!
祁佑寒不想确认更多,即使内心再是清楚不过,又能怎样呢?
随之换了语气,问道,“还要多少天能到西凉?”
“十天之内,必要到。”倾月答的一脸严肃。
祁佑寒又是疑惑不解。十天?
“我来的时候是逆风,船行的慢,加之地形的不熟悉,有些耽搁。”
“但是,如果我十天后不将你带回,我也会死。”
倾月极为平静的解释着,更是在说到这个“死”字上,
就好像一直是习以为常的事。
是因为他倾月也同样受制于月的桎梏吗?祁佑寒心里思索片刻,
又问,“那个人,待你很好?令你这样的赴命,你也不会心生怨气?”
“嗯,至少在没有遇到尊上时,我不被任何人需要。”
话后,倾月那一脸的虔诚里只看见了崇敬和忠心。
这是什么理由?
一个人又如何让另一个人这样的死心塌地,听之任之!
世上竟有人能将他人驱使到这样的心无旁骛,这样的惟命是从!
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尊上对我有恩,是我今生都无法回报的。”倾月试图解释着什么。
“你没有朋友?还是没有亲人?”祁佑寒打断了话,
“朋友是什么?”倾月问的太过单纯,
却也令祁佑寒不知道怎么去回答。
沉默之后,倾月只应了声,“尊上就是我的亲人。唯一的。”
……
海上的风很咸腻,湿气更重。
这样的夜晚,又冷到身心发寒。
倾月看着面前这个虽显痛苦却不失冷然的男子,
那一头白发已经逐渐变黑,想着此时他肯定一直持续着是痛苦不已的。
然而,自己的心中却又起了难以言明的,那些微微漾起的涟漪。
这是为何呢?
遂好奇着问,“你为何会中溢青花之伤?”
祁佑寒抿嘴沉默,为此并不想多说。
“你应该是个好人。和尊上是一样的吧!”
祁佑寒皱眉,看着倾月稍许轻松的神情,
这张动容似笑的脸,他难道平日里从未笑过吗?
“何以见得?”祁佑寒问。
“溢青花这个毒,中者大多无碍。”
“只有被迷惑去救的人,才会自损寿命。你可是甘愿的?”倾月问的直白。
“形势所逼,便是不得已。”祁佑寒一叹。
“后悔吗?”倾月再问。
“再是后悔又怎样,如今也无法后悔了。”祁佑寒不想谈这些过去。
“你是后悔的!”倾月看向祁佑寒,一脸执着的认定着。
是啊,是后悔,千千万万的后悔才走到了这,难道不是?
见祁佑寒沉思不语,倾月自言自语道,
“尊上说过,人世间最伤人的是七情六欲。”
“而我从来没有体会过。”
“你能告诉我,什么叫做后悔?又是怎样一种感觉呢?”
祁佑寒扑哧一声,径自觉得好笑不已。
倾月则显了一脸的专注,盯着祁佑寒嘴角弯起的笑意。
“后悔就是,——”祁佑寒吐字清浅,
“多年之后,你在回忆起过往的那些人和事的一种心情写照。”
“是这样吗?”
祁佑寒点了点头。
面前这个单纯的男子,空有这一身诡谲的武功,
却是个不涉人事的孩子。
没有是非,也不知黑白,
只有最简单的心念,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然,他又是那祭司身边的人,
可想这万千世界中,人心是有多么的深不可测。
那个祭司抓自己回西凉又为什么呢?
难道是因为凉辰?
还是正如面前这名男子所说的,
是因为玷污了月华精魄之血,
这古怪的借口?
夜已深沉,身上的血瘾和毒瘾仍如附骨之蛆,
如挫骨之痛令人生死难抑,
心中脑海里更是那些画面,那些似是而非的幻影,层层来袭。
比如无极山重宓阁那些年月的无忧无虑。
比如人生中各种初相遇时的惊蛰。
什么爱恨情仇,什么生死两隔,来来去去的人影,
他都抓不住。都抓不住了。
人事可以平凡,也会艰难,不过是所求,不过是佛家这七苦所指。
他已尝尽,却为何仍是看不透?
心绪太乱的此时,谁又在耳边不停的说那些过去,那些似曾相识,
——“师兄,我定要报仇雪恨,我要名满天下,我此生一定要有所为!”
——“师兄,你说你对我是什么心思,你居然是这样的人,你!你令人恶心!”
——“子寒,我北野御庭发誓,你这一生休想离开蔺澜岛屿!”
——“子寒,你,你竟是要我死,要我散功,要我命丧黄泉,你都不愿留下!”
——“太傅,朕终于知道为何历代君王都不乏会有男宠之道,必是要有你这种心性和胆识的。”
——“朕越来越觉得,活在当下,不如死在你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