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埋葬马骥望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广袤无垠的沙漠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如盘子一般圆润的烈日高高悬起挂在当空。
烈日之下，两队浩浩荡荡的骆驼队伍此时正停留在沙丘之上。骆驼队伍里的人有的跨坐在驼峰间，有的站立在骆驼旁。
“送到这里吧。”莫之归居高临下地骑在骆驼的背上，他勒着缰绳垂下眸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衡越。
被莫之归注视的衡越神情落寞，他已经坚持送了许久，再送下去怕是要出了仰月国的地界。
“好。”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衡越只能逼着自己停下送行的脚步。他点了点头，身板笔挺地站在原地。“主人，让我目送你离开吧。”
总是要离别的，何必执著地不肯离去呢？到头来伤的，还是你自己。
莫之归心里发问，可这话转到嘴边却变了意思：“也好，你自己回去的时候且小心些。”
“衡越大哥，来日再会。”骆照玉策着骆驼走到了莫之归的身边，他双手抱拳推送出去向衡越致礼。
“衡越大哥，珍重啊！”就在不远处的傅满堂听到了随着风飘过来的谈话，他伸长手臂在空中大幅度的摇摆。
随着傅满堂的举动，同衡越告别的动作又传到了阿勒玛斯那里，然后蔓延到了田嘉幼的跟前。
“诸位保重。”在中原江湖沉浸了好几年，衡越早就习惯了中原的礼仪，他双手作揖，深深弯下腰去同莫之归他们鞠躬拜别。
众人真心实意的告别令衡越动容，他觉得，自己在中原的那几年并没有白过。自己得到了没有血缘关系的家人，得到了其他真心相待的朋友，也得到了性格相投的伙伴。
“出发。”狠了狠心，莫之归拽着手里的缰绳牵着骆驼转过了身去。
在他的一声高呼之后，要回中原的那支百人队伍这才陆陆续续地启程离去。
留在原地的衡越双手背在身后，他固执地看着莫之归的身影逐渐离去，然后越来越小，直至衡越再如何眺望也见不到任何踪迹。
“殿下，该回去了。”成功晋升为统领的守卫副统领单膝跪在了衡越的身旁，他低下头小声却不容置喙地打断了衡越追随莫之归而去的心。
“再等等。”衡越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思，但他清楚的明白，自己还不想走。
明明是自己拒绝了莫之归，明明知道莫之归他们不会再回头，可衡越仍旧不愿离去。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骗自己去接受离开莫之归的事实。
“是。”如今的皇城守卫统领比上一任更加的心思通透。既然九皇子殿下决心留在了仰月国，那么放任九皇子殿下再待一会儿又有何不可能。
总归不是什么大事，他自然不愿意因此在九皇子殿下的面前讨了嫌。
挂在当空的烈日随着时间的流失缓缓向西沉落，艳丽的晚霞铺满整片沙漠。接着像是昙花一现，晚霞并未停留多久便如潮水般退了下去。转瞬间夜幕布满当空，皎洁的明月不知何时静悄悄地爬上到了头顶，正与漫天的繁星交相辉映，形成一副壮美的星河拱月图。
“回去吧。”又在黑夜中站立了许久衡越总算是开了口准备回去仰月国，只是他垂下纤长浓密的睫毛，神情愈加的落寞孤单。
本以为自己足够独立，能放任莫之归的离开。可在原地挣扎徘徊了那么久，最后衡越只发现了自己的依赖。
他比自己想象的离不开莫之归，却偏偏只能松手。
“是。”皇城守卫统领带着派出来的一千守卫等啊等，在他瞌睡虫跑出来快要昏昏欲睡的时候，总算等到了衡越的命令。
仿佛是怕衡越反悔，皇城守卫统领的动作十分迅速。他在片刻间便整顿好了有些松散的队伍，然后迫不及待地跑到衡越身前禀明可以启程的消息。
衡越单手撑在骆驼的驼峰间，他身形轻轻一跃，动作行云流水地骑在了骆驼的背上。
掉转骆驼的方向，衡越在转身的一瞬间飞快地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他身姿笔挺，面容坚定。只不过是顷刻的功夫，衡越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
他不再是莫之归身边尽忠职守的仆从，而是仰月国高高在上的皇储。
骆驼在人为的驱使下迈开四肢慢步前行，守卫在衡越身后半步远的皇城守卫统领偷偷地打量着身前这个突然回归并且以后终将成为仰月国国君的九皇子殿下。
在见到九皇子殿下如今的神态后，皇城守卫统领心悦诚服。纵使见识过已经逝世的其他几位皇子，这个流落在外的九皇子殿下还是比所有人都让他觉得更充满皇室子弟的气魄。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九皇子殿下只怕比如今的仰月国国王愈加具有君临天下的王者之气。
“既然父皇这么想让我留下来继承皇位，那么他的确该好好休息休息了，你说是吗？”注意到后方的打量，衡越没有回头。他嘴里说着大不敬的话，然而神态却好像不过是在谈论天气一般平淡如此。
亦步亦趋跟在后头的皇城守卫统领心下一惊，他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衡越的后背，没想到这九皇子殿下竟然毫不避讳地让自己站队。
“殿下说的对。”皇城守卫统领吃惊归吃惊，可他倒未有任何的纠结。在衡越问话后的下一秒，他便选择了自己的站队。
反正最后的皇位必定是九皇子殿下的，他当然选择效忠九皇子殿下了。
至于仰月国国王，他已经老了。哪怕九皇子殿下不逼其退位，也坐不了几年皇位了。
“嗯，你很好。”衡越对于皇城守卫统领的话表示满意。
仰月国国王不是想要留下他继承皇位嘛，那么衡越便如他所愿。
等我掌握大权，以后主人来仰月国寻自己时，就不必受委屈也不必再被囚禁了。
想到莫之归，衡越的内心蓦地柔软了一瞬。他注视前方的目光柔和了下来，不见方才如豺狼般狠厉的神色。
跟了莫之归如此久，衡越发觉自己似乎也学会了呲牙必报的性子。仰月国国王伙同回日坛算计他的账，他有的是时间慢慢算。
没了领路的张伯也没了认路的衡越，莫之归等人在阿勒玛斯与衡山派一个同样出身大漠的内门弟子带领下耗了快一个月的时间才回到了中原的边关城。
“这就是马骥望的家乡了？”行进在萧条的街道上，莫之归的视线落在了路边衣着褴褛饥不果腹的平民身上。
这座边关的小镇萧条潦倒与江南的繁花似锦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或许是战事频发，也或许是政策使然。总之在这座小镇内，不管是来往商人，还是游历的旅人都寻不见踪影。
如此一来，倒是令骑着骆驼的莫之归一行人更加的引人瞩目。
“是，他的确是说的这座城。”傅满堂此时居然代替衡越的位置，骑行在了莫之归的另一侧。他回过头望了一眼城墙上的名称，随后坚定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