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围拢的人群早已不知所踪,他们在傅夫人飞扑而去时便散了去。
傅家痛失爱子,只要尚有良知之人,都不会去继续围观人家的悲痛与绝望。
下人不敢靠近,怕触了自己主人的霉头。一时间,整个傅府似乎随着傅满堂的死陷入了沉寂。除了傅家两口子和阿勒玛斯的恸哭,就再也没有任何的声音了。
“夫人,我们带满堂回去。我们回家。”良久,傅老爷停下了泪。他伸出双臂,将傅满堂从地面上抱了起来。
然而他们分明是在傅府的,又哪里有回家可言。
“回家,回家。”傅夫人捂着嘴点头。
他们怎么能让傅满堂的尸身一直躺在冷冰冰的庭院里呢。
是该回家的,回傅满堂的房间,回他熟悉的床榻。
“莫仙医。”抱着傅满堂回身走到一半,傅老爷停下了脚步:“虽然有些不礼貌,但还请你离开傅府。我已经没了儿子,不想连最后的亲人都失去。”
“好。”对于傅老爷的驱逐与怪责,莫之归没有任何的辩解。他从容的站起身,对着傅老爷是后背点了点头。
我为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尽管原书里傅满堂本就是要死的,但对傅老爷他们而言,傅满堂的的确确是受到了莫之归的牵连。所以莫之归无可辩驳,或者说他根本没想过辩驳。
“玛斯,我们带满堂回去。”傅夫人拉住了阿勒玛斯的手臂,她哭虚脱了身子,只能倚靠着阿勒玛斯才能站立。
阿勒玛斯没有说话,但她的双手还是默默地扶住了傅夫人。
“阿归。”目送着傅老爷他们离开,骆照玉凑到莫之归身旁低声呼唤。
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莫之归,比起他自己来,似乎莫之归更加接纳傅满堂也更加关心傅满堂。
别看莫之归此时面上冷漠没有表情,可骆照玉知道,莫之归在难过。
他的心在哭泣,只是没人能听见。
“我们走。”莫之归敛下眼眸,他没能救回傅满堂,的的确确也没脸继续留在傅府。
“好。”骆照玉没有去强行安慰莫之归,他只是更加服从莫之归了而已。
轻轻搂住莫之归的窄小,骆照玉双脚一跃,带着莫之归从傅府内飞了出去。
两人一路疾行,却在眨眼间回到了福来客栈。
或者说,是以前的福来客栈。
这是莫之归要求的。有了福来客栈的教训,他不敢再去普通客栈投宿。但是事情还未了,莫之归也不能离开丹瑞城。
思来想去,唯有已成为废墟的福来客栈,还能容他安身几日。
客栈老板与小二以及那些刺客的尸首都被官府收走了去,如今偌大的福来客栈成了空无一人的鬼楼。楼中隐隐约约还能捕捉到淡淡的血腥味,来往的普通百姓下意识地绕开了福来客栈。
被众人发现时的福来客栈太过血腥残忍,在口耳相传间竟是成了厉鬼索命。
官府调查了数日,最后却无功而返。于是坊间流传成了神鬼之说,觉得福来客栈一夜之间死了这么多人,还没有凶手,肯定是嗜血的厉鬼将福来客栈当成了祭品。而客栈老板他们遭了无妄之灾,打了恶鬼的牙祭。
但传言总归是传言,作为当事人的莫之归心里却是十分清楚的。
这哪里是官府查不出凶手,而是此案涉及到了江湖,且丢命的也不过是普通百姓。于是官府所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蹚江湖纷争里的那淌浑水。
“阿归,傅满堂的死,我觉得有蹊跷。”入了夜,骆照玉反复回顾傅满堂身死时的场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假设此举真的是回日坛所为,他们是怎么算的这么好的时机。
傅满堂醉酒落单,而骆照玉刚好被那些纨绔子弟绊住了脚。
况且那夺命的飞箭出现的也十分诡异,若回此刻一早便埋伏在了那里,凭骆照玉如今的本事,不可能没有察觉。
除非——除非傅府被混入了内鬼。是内鬼抓住时机,用弓箭射杀了傅满堂。
可也不对啊,婚礼前一天莫之归是建议过傅满堂去排查一下府中下人的。那些生面孔全都被临时赶去了别庄,留下来的都是傅满堂他们极其信任且知根知底的家生子。
如果是混在宾客里,就更加说不通了。当时虽然混乱了些,但骆照玉清清楚楚记得所有宾客都在大堂内喝酒。没有一个,是提前离开的。
“小骆子,时间不多了。”骆照玉能想到的,莫之归也同样想得到。而且他比骆照玉想的更远,亦想的更深。
视线眺望着窗外的夜空,莫之归幽幽的冒出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什么时间不多了?
骆照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你明日起,去联系衡山派召开围剿回日坛的武林大会。”莫之归收回视线,目光落在了骆照玉的身上。
“但是阿归,回日坛现在虽然异军突起,但其他门派稍有余力一战,根本就没想过去围剿回日坛啊。”骆照玉隆起了眉心,他说的都是事实。
江湖里不到逼不得已的时候,门派们基本都会选择独善其身。如今的回日坛尽管日益壮大令人忌惮,可到底还是激不起武林众人的团结凝聚。
“快了。”莫之归没说原因,他只是催促骆照玉:“你按照我说的做就好。让衡山派主持大局,广发英雄帖。请众门派掌门于十日后在衡山上一聚。”
“放心,我自有办法。”为了安抚骆照玉,莫之归给出了保证。
骆照玉对莫之归所言从来都是深信不疑的,既然莫之归说有办法,那么骆照玉便选择相信莫之归。
“行,明日一早我就去衡山派。只是——”骆照玉盯着莫之归看,他实在不放心留莫之归一人在福来客栈里。
“我会在客栈四周洒上剧毒的药粉,如果有人敢闯,必定有去无回。”莫之归的确有底气,只要他有防备,谁都没办法近他的身。
反正刚好普通百姓对福来客栈避之不及,正好方便了莫之归。
“那便好。”骆照玉松了一口。只是不知为何,他之前那股不安还是没有散去,反而愈演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