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调转车头,准备回去。
却听见有人突然叱喝道:「干什么的?」
听得铁甲刀剑摩擦碰撞的声音,直朝他们的马车而来。
「长公主,我们有些人在暗处,但是,人太少了。」「杀吧。」
避无可避,那就杀吧。
没有胜算,可只有杀出一条血路,才可能有机会。
弥生在最前方,提剑候着。
阿年也握紧了手上的匕首。
阿莺也从马车上找到一根棍子,举在胸前。
长公主小腹上的疼,发作得厉害。
前额的一层发缕,都叫汗浸湿了。
浓密睫毛上的汗滴,也抖地一下落到脸颊上。
她强撑着,抹了一把汗,把曹夕雾押到面前,伸手掐住她的脖子。
可是她的手快没力气了。
「里头的人,统统下车。」
那是季临渊的声音,穿透过车帘,重重地压迫在人的心头。
这是一个夏夜,很闷热的夏夜。
城楼下落着黝黝的昏黄的光,一排排马车烦闷地,像无头蝇虫一样,胡乱堆叠着。
出不去,进不来,城楼下成了乱糟糟的一个闹市。
娃娃在啼哭,老人在哀叹。到处是叽里呱啦的,噼里啪啦的,恼人的嘈杂声。
恰好到某个时辰了,城楼上咚咚咚地擂鼓示时。
那鼓声,一下比一下急促,一下比一下沉重,擂得人心里更烦闷、更急迫。
那步步紧逼的脚步,又比鼓声还叫人心烦意乱。
泠泠剑锋挑开了车帘。
他和她四目相对。
一双乌璨璨的眼,一双盛琥珀寒光的眼。
「沈嘉懿,你走不了。」
仿佛深渊里传来的,冰寒彻骨的声音。
长公主的心,抖了抖。
季临渊就像是她永远沉睡不醒的噩梦。
她纤细的指节扣在曹夕雾脖上的青色血管,阴阴一笑:「哦是吗?首辅大人,好狠的心啊,连夫人和孩子也不管了吗?」
曹夕雾惶恐地、恳切地望着季临渊,嘴里呜呜呜地,发不出来声音。
季临渊没有看曹夕雾,他只是沉沉望着长公主。
光照亮她的脸,那是一张白得没有血色的脸,乌鸦鸦的发鬓,愈发衬得那张脸,白得可怖。
他总是在被迫做选择。
「沈嘉懿,别犯傻,放了她。」
长公主垂着眼,一滴晶莹的汗,悄悄溅落。
她低低笑开,「好啊,我放了她,你也放过我。」
季临渊斩钉截铁说:「不可能。」
曹夕雾泪眼汪汪。
长公主掣掉她口中的布,冷冰冰的脸颊贴在她的耳边,幽幽道:「乖,求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