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的善善,离开的方式太过惨烈。
这般可爱真巧的小女郎,在京陵最繁华的昌延街,在那高高的胜寒楼上,大声说出了:「我乃汾阳令嫡女郎善荔,今日立于此处,实因齐帝所迫!」
一桩桩一件件,把皇帝的罪行与昏聩控诉了个透彻,竟也没人上去拦着她。
……当然不会有人去阻止她,她站在上面,就早是计划好的事情。
最后,她凄厉又愤怒的声音传荡:「残暴之君,人人得而诛之!」
「程将军!看看这些无辜百姓,你到底要愚忠到几时?!」
其实都是安排好的,善善的命运已经被安排好了,接下来她要决然地喊出:「愿以吾身祭高楼!」
最后的最后,义无反顾地从胜寒楼上一跃而下。
温热的鲜血迸溅,染红了灰白色石板。
百姓们先是迷茫,然后是滔天的愤怒,天下苦大齐久矣。
程憺如梦初醒般,不再效忠于昏君乱政,当晚便攻占了齐宫,砍下了齐帝的头颅。
所以我一醒来,便发现自己身处金瓦玉柱之中。
而程憺,则散了发,坐在床边看着我。
我问他,善善在哪里。
他也不瞒我,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
也没有必要再讳莫如深,他如今是大齐的新主人,还用忌惮什么呢?
我不愿意相信,善善已经没了,难过的情绪还未曾袭来,心里空荡荡的,只能木然地发呆。
程憺见我失神,一把把我抱起,薄唇轻轻蹭我额头。
「织织别难过,程叔叔送给你好多侍女,她们再不会走的。」
不一样,不一样的!
我推开他,大喊:「不一样的!我要善善,我只要善善!」手撑开他胸膛,想要跑出去找善善。
姨母和程湣又在哪里呢?
他们可不可以把我的善善还回来呢?
可程憺手臂紧紧缠着我,不要我出去,他抱起我,在屋子里四处走动,叫我看见这里是多么的华丽。
「程叔叔送的娇娃馆,织织可还欢喜?」
就是那个齐帝踩着百姓的白骨和鲜血,为他宠妃所建的娇娃馆吗?
我竟不敢细想,这里一开始到底是为谁建着的。
「程叔叔知道,我的织织从来不要别人碰过的东西。」他微笑着看着我,眼睛里全是溺爱,「所以她病死在半个月前。」
「谁也抢不走织织的东西。」
他走到桌子前,抱着我坐下,果然是个白玉为墙金作瓦的地方,连盛燕窝的碗,配套的汤匙,都是剔透的粉玉,嵌了上好的红宝石。
舀起一勺燕窝,程憺送到我嘴边,这般的他,像是回到了以前在京郊府邸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