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时隔多日,程憺又踏上了去京郊的路。
那布老虎被随意扔在了暗格里。
既成了阿织,那便没有必要留着从前的东西。
那孩子见到他很高兴。
程憺看清了她的脸,可爱娇嫩,带着稚气,即便是经历过那些不好的事情,她的眼神依旧柔软。
在她眼里,程憺已然成了她最亲近信任的人。
她叫他程叔叔,同他说好多话,好像要把这些天来没有说的话全说出来。
程憺也尽心扮演着一个温和包容的长辈角色。
临走的时候,她殷切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开口,问他还会来看她吗?
受过伤的雏鸟会对第一个伸出手帮助它的人感激涕零,产生信赖。
现在就是了。
他可以感受到那孩子对他的依赖。
这戏既然开了头,就得一直演下去才行,半途而废不是程憺行事的风格。
于是他答应她,轻轻说:「好。」
只要你乖乖听话,程叔叔就会来看你。
程憺遵守了他的承诺,只要有机会,就会来看那小女郎,甚至会教她识字作画,听管家禀报她在府中的一举一动。
听到那孩子只愿意亲近他一个人,程憺心里居然生出奇异的满足感。
为了维持这种感觉,府中的侍女隔上一段时间,便要换一批,同那孩子玩耍,却不同她说话。
七年过去,在她面前,那面具像是变成了他的脸,浑然天成,连他自己都习惯了纵容宠爱这个孩子,忍不住把最好的东西都捧来送给她。
和她在一起,竟会让他有一种,将自己从高楼地基下抽离出来的感觉。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事情,明明,他从前不是这样的。
程憺一出生,所有的东西都是准备好了的,无所谓他喜不喜欢,也无所谓喜不喜欢他。
毕竟,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从祖辈起,程氏人的心中,就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倾覆大齐的江山,告慰先人的在天之灵,这便是程憺承担的责任,也是他活着的意义。
为了这个目标,程憺的曾祖父,祖母婶娘,和他那坐了一辈子木轮椅的父亲,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所有人的心中,都只有一个信念在支撑着,那就是复仇。
父亲这一生,最恨的便是没能亲手砍下齐帝的头颅。
「晏清,你要记住,一定要亲手杀了齐帝……亲手杀了他!」
程憺知道,其实父亲已经神志不清了,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不想再让父亲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