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楚默的错觉，楚默总觉得霍沉修在拼命隐忍些什么，似乎有种难以言喻的……悲伤……
楚默陷在办公椅里，笔记本的光投在他脸上看上去有些森凉，屏幕上条理清晰证据确凿的文字让他无从下手，他也真的不知道该拿霍沉修怎么办了。
回来之后从很多人口中听说，可以知道这两年霍沉修偏执阴鸷，疯狂而难以捉摸，做了很多楚默这辈子都不敢想更加不敢做的事，而他变成这样的原因也不难猜测。
这段时间和肖放每次的谈话内容都在楚默的脑中横冲直撞，不止不休。
“霍沉修似乎在阻挠外界调查楚世江的事，直白一点说就是在防你……你要没什么事就尽量离他远一点，他背地里做的事儿……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霍沉修手下很多产业链也是存在问题的，要是被有心人利用，保管一查一个准。暂不论别的，就金三角这个事儿吧，霍家几代人不是政界的就是部队的，他真能干出这种不要命的事吗？”
“要是有一天东窗事发了，不说真查出点什么，光商业纷争就够霍沉修喝一壶了，搞不好还会把偌大一个霍家给搭进去。”
“……”
一阵阵声音不断循环回响，震得楚默脑仁直疼，他对霍沉修现在做的事情并不十分清楚，但从肖放的口风来看，这些事对将来的霍沉修而言会是毁灭性的打击。
以霍沉修的聪明不可能不清楚这其中利害，那么他是明知故犯？
很有可能，霍沉修就是在明知故犯。
楚默完全无法想象这两年霍沉修因为他而疯狂失智，做出了一系列不明智不计后果和代价的事。
而霍沉修所有的行为后果，此刻都整整齐齐码在电脑上，展示在楚默面前，这些东西于霍沉修无疑是洪水猛兽般的存在，同时也狠狠刺痛了楚默的心。
事到如今，霍沉修对自己的感情如何楚默早就已经非常清楚了，只是他的行事做派楚默永远都认可不了，从他的腿“残废”的那一刻开始，他与霍沉修之间就裂开了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无人能帮他们填平沟壑。
楚默就这么静静地在办公桌前坐着，什么也不动什么也不做。墙上石英钟的时针都快绕满一周的时候，楚默的右臂终于缓缓挪动了。
那并不算单薄的手臂却似拖拽着千斤巨石一般，往键盘上敲击的每一下都异常困难，艰难而沉重。
一切完成不过短短几分钟，楚默额上却已布了层细密的汗珠，像极了大学阶段在实验室完成了一项难度系数超标的实验。
楚默不知道做出这样的选择是对是错，至少他现在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接下来相当一段时间霍沉修都没再主动联系骚扰过楚默，楚默原本并没有太在意，但肖放一直帮楚默观察着黑白两道的动向，时不时给楚默提一嘴霍沉修的事。
当然一个有利于霍沉修的消息也没有。
霍沉修封闭了楚默的信息网，也将自己整个封闭了，霍沉修若是出事即便楚默想插手规劝也无从下手。
楚默一边操着霍沉修和珩华的心，一边还要时刻注意探听关于楚世江那股势力的线索。
目前完全可以确定的是，楚世江本人已经抵达上海，正在暗中窥探着楚默这边伺机而动。
敌暗我明，楚默暂时能做的只有尽量完善周边的安保体系，以及有关人员的信息安全。
楚茉还在湖南上学，楚默把赵琳也送去了楚茉的学校周边陪她，离开了上海，楚世江即便要找也得费相当一番功夫了。
其次就是霍沉修，听霍沉邑之前那般说法，霍沉修这两年持续不断地对两年前绑架袭击他的那帮人，进行疯狂的打击报复。霍沉修是否也会因为此时成为他们下狠手的靶子？还有前不久他们出了酒吧，在闹市大街上遇到的那伙人，他们分明就知道他和霍沉修的关系，摆明了就是要致他们于死地。
那么楚世江那伙势力会如何对付霍沉修？霍沉修一遍遍地提醒他远离这些事，甚至封锁了他的信息网阻止他往深了查，霍沉修究竟知道多少他所不知道的消息？那么他会有办法应对，确保自身安全吗？
一个个问题鱼贯钻入楚默的脑海中，让他思考无能，他只有尽全力保护好身边每一个人，保证他们不受牵连。
楚世江的阴毒狠辣楚默曾亲身体会，他不可能放任任何一个人再去承受他当初都不能承受的伤痛。
一切部署周密，除了霍沉修，那是楚默所不能控制的。不过就目前来看霍沉修也用不着他保护，虽然霍沉修做事出格，但楚默相信他不会拿自身的安危开玩笑。
上海一连下了好几天雨，拉开窗帘，外面也永远都是灰蒙蒙的一片，愈发让楚默觉得烦躁沉闷。
楚默一直在积极处理公司，珩华，霍沉修以及楚世江的问题。同时这几天他接了不少没有备注的威胁电话，多方面的压力和疲惫袭来让他几乎要喘不过气。
下午肖放约他出去打球放松，吃晚饭时肖放的目光来来回回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楚默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就道：“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你一直让我暗地里多盯着珩华集团内部的动向，这两天我发现珩华出了不少问题啊，矛盾爆发得激烈又突然，这很不正常，看起来像是外力强行推动的。”
楚默静静地切割牛排，并不说话。
肖放耸了耸肩，“看样子我也不用多问了，是你动的手吧。”
“是我。”
肖放默了两秒，试探道：“姓霍的现在搅起来的水深得很，你选择在这个时候掺和进去，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楚默轻松道：“你那么理解也没错。”
这对肖放而言实在费解，好几秒的思考时间仍未让他得出结果，最终也只能一笑了之，“这要是让景戎哥知道，回头又该骂你了。”
楚默有些俏皮地对他眨了眨眼，“所以别让他知道，这是秘密。”
“哎。”
虽然肖放不认同楚默的做法，但也知道楚默一旦做出决定就很难改变，也不多加评论，毕竟人各有各的宿命。
若肖放实在要问出个究竟，其实楚默自己也说不出为什么。或许也是应了那句老话，买卖不成仁义在，他实在无法眼睁睁看着霍沉修因为他而盲目走向毁灭。
末了，肖放突然说：“楚哥，有个事儿，我觉得必须得跟你说一下。”
楚默不解：“嗯？”
“还是霍沉修的事。”肖放看着楚默的目光沉重了几分，“前两天警方那边上门找过霍沉修。”
楚默一下就想到了他们上回街头斗殴的事，便道：“是不是因为前段时间……”
“要是普通民警就好咯。”肖放却摇摇头，问：“楚哥你觉得呢？”
楚默心里一沉。
肖放接着道：“缉毒警。”
“到底是怎么回事？！”楚默蜷在大腿上的指尖止不住发颤。
“倒是没查出什么来，霍沉修还好好的，别担心。只是正常人哪会招来缉毒警啊，霍家大少和霍老爷子都远在北京，恐怕都还不知道呢……”
说完肖放接到电话有事先走了，楚默独自一人坐了很久，脑中一遍遍过滤着肖放刚才的话。眼下正值八月酷暑，楚默一颗心却比寒冬腊月更冷上千百倍。
“行李都收拾好了吗？”楚默斜靠在汪美涵房门口，准备帮她扛行李箱。
“快了快了，马上就好。”
两个小时前汪美涵就是这么回复他的，这已经是楚默第五次站在这了，楚默有点无奈，“你才回来待多久，怎么这么多东西？”
“宝贝，一个有风度的绅士可不能对女士失去等待的耐心。”汪美涵笑着教育他。
楚默扶额道：“一个优雅的女士应该有明确的时间观念。”
汪美涵撩开腕上的手表一看，“这不还有一个小时吗？”
“去机场的路上开车还得四十分钟。”
汪美涵一听果然着急了，龟爬式的动作立马快了起来，不过几分钟就封好三个行李箱推给楚默。
楚默不放心道：“都检查好了吗，还有什么没带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