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在剧烈情绪的压抑下，霍沉修的嗓子有点发硬，他撤下手用红彤彤的眼看楚默，哑声争取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是在我出院之前，如果你有空能来陪我说说话吗？就当……还人情了。我知道你不想看见我，你放心，等我出院我一定尽量不出现在你面前，绝对不会碍着你的眼，可以吗？”
楚默对人对事一向果决，但面对眼前脆弱得跟小猫似的霍沉修，终究狠不下心，沉默代替了他全部的回答。
“……好，我知道了，你走吧。”
楚默也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驱散紧紧包裹着霍沉修的阴霾，只道：“从从现在开始我们各归各位，对你对我都好，我相信我们终究都会放下的。”说完便起身往门口走了。
霍沉修眼中积蓄已久的温热液体，几乎是一瞬间就滚下来了。
他放不下，这辈子都不可能放下楚默。
若是有可能，谁愿意这么日复一日地折磨自己？如果不是楚默这个名字将他整个人都禁锢了，谁会不知疲倦不知羞耻地苦苦纠缠，他又不是有病！
可为什么，无论他怎么做，都换不回楚默转身回头看他一眼。
事实上，楚默还没走到门口就回头了，楚默问出了那个让他苦思良久彻夜难眠的问题，“沉修，听说你前段时间被缉毒警找上了，我能问问你为什么吗？”
霍沉修压抑着哭腔，凉声一笑：“你拜托肖放盯着我，一直都在暗中观察我的动向，事到如今，你问出这个问题，是终于不相信我了吗？”
楚默知道这个问题说出来意味着什么，所以他一直没有提。他转身正视霍沉修的问题，但最后说出口却只是寡淡无力的三个字，“我没有。”
或许曾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不可思议，却从没有真正怀疑过霍沉修。
他若是不相信霍沉修，大可以一早就将情况如实说给霍沉邑。他没说就是不想节外生枝，他相信霍沉修有自己的决策，只是事关重大，难免觉得不放心。
最终霍沉修没说出这个问题的答案，楚默也没深究到底。_娇caramel堂_
楚默只能坚信霍沉修不会拿自己的下半生，不会拿整个霍家开玩笑。
不久霍沉邑那边也从北京来了消息。
霍沉邑办事利索，直接绕过了阻隔消息的人，直击重点人物楚世江。
“楚默，你又和楚世江本人的集团正面交锋过吗？”霍沉邑在电话里问，声音听起来相当严肃。
楚默不太明白他的用意，但还是把两年前那起绑架如实说了一遍。
“所以当时并没有得出个结果来？”
“嗯，警方搜集到的证据有限，事发后楚世江就逃得无影无踪，剩下被抓的人都是为钱办事，根本不清楚楚世江的去向，这事儿后面一直就悬着了。”其实当年这事儿之后并不是全无转圜的余地，只是当时霍沉修下手重，现场没少打死打伤人，加上乔必熏动用了家里道上的势力，楚默动作起来难免倍受掣肘，就没大张旗鼓将事情闹大。
霍沉邑轻叹：“你这位叔叔确实不简单啊。”
“怎么说？”
“如果我得到的消息没错，楚世江背后应该是一股相当庞大的违法势力，一般的警力确实拿不到他们。”
说到这个份儿上，楚默大概猜到了，“是毒枭？”
“不错，他背后应该有一个相当厉害的大毒枭，至于楚世江在这里面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我们并不清楚，但这么大的事儿已经不是你家单纯的家族纷争了。楚默，这事儿我会按程序移交有关部门，你现在什么都不用管，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务必加强身边的安保力度。”
“好。”
电话挂断，楚默花了相当一段时间消化霍沉邑的电话内容。
霍沉邑让他现在什么都别管，事实上楚默就算想管，一时间也无从下手。他原本只以为是商业斗争，不想竟上升到了这种地步。
他知道楚世江做事向来不择手段，却不料他能丧心病狂疯成这样。
除了难以置信的震惊，楚默更多的还有后怕和庆幸，从两年前到而今，楚世江曾三次对他出手。若楚世江真得手，楚默完全想象不出自己最终会面临什么，又会落得何种下场。
而这其中有两次都是霍沉修舍生忘死将他捞回来的，但又偏偏还有一次是霍沉修在无意中间接促成的……
都说一夜之间的成长付出的代价都相当惨重，而今的霍沉修倒是长大了，可为此买单的却是楚默。
这事儿要论起来还真是剪不断理还乱，令人头痛得很。
这时，楚默的手机突突弹出了一个视频电话，一看备注竟然是乔必熏。
两人在医院虽然互相交换了电话和微信，可他们之前除了霍沉修之外毫无可供联系的话题和必要，楚默好奇地接通电话。
“楚哥！”
“怎么了？你现在是和邑大哥待在一起？”楚默注意到他身后的背景在一个装潢华丽大气的会所大门口，视频里乱入的音乐声和刚才霍沉邑电话里的一模一样。
乔必熏嬉皮笑脸地说：“我跟着邑大哥一块儿应酬呢，这不学习吗？”
楚默也笑了：“你要真这么好学也不会摸鱼给我打电话了。”之前乔必薰忍不下楚世江这口憋屈气，就跟着霍沉邑一块儿回北京拉关系查线索去了。
“嘿嘿，楚哥，我有事儿问你，特地避开邑大哥的。”
“你说。”
乔必薰突然有了几分正经样，问：“楚哥，那个封锁你消息的人邑大哥没着重查，但是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儿。”
楚默无奈：“你都猜到了还问我干嘛？”
“还真是沉修啊！”霍沉邑待在北京不常和霍沉修接触，可能看不出什么，但乔必薰在上海可是成天和霍沉修混在一块儿，难免不看出点什么，但是又不好贸然和霍沉邑说，便只好先来找楚默商量商量确认一下了。
“嗯。”
有了霍沉邑之前那通电话，楚默已经完全能明白霍沉修拼命隔断他消息的原因了，无非就是担心水太深怕楚默被人设计陷进去。
明明自己都还是个长不大的小孩儿，竟还学会用这种方式保护他了，霍沉修昔日的各种模样在楚默脑中不断横冲直撞。从始至终霍沉修伤他伤得最深重，可是也只有霍沉修一直都在拿命保护他。
思及此，楚默再次想到肖放说的缉毒警，霍沉修对此也并不否认……
那么霍沉修和楚世江这事儿必定有某种联系，或者他知道某些他们都不知道的线索。楚默突然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一颗心顿时紧绷了起来。
犹豫再三，楚默还是将这事儿说给了乔必薰。
乔必薰当场就炸了，“什么？！霍沉修他疯了！”
“没有，你别激动。”楚默有点头痛，“我是想请你查一查内里缘由，霍沉修这边和楚世江的事儿究竟有着什么样的联系。”
乔必薰的家族黑白两道通吃，这种事交给他必定事半功倍。楚默眼下别的管不了，能管的只有一个霍沉修，他必须要把霍沉修看好了。
白道上的事他可以想办法处理好，至于黑道他能做的只有尽量多的把握有效信息，以便用最快的速度做出相应解决措施。
和乔必薰商量好挂断视频，楚默心里愈发沉重，眼下所有的事都如排山倒海一般袭来，以他过往三十一年的处事能力根本不够用。
他睿智果敢，有头脑有能力经商一流，可这一切与现在的境地完全不处在同一高度，他所有的优势在此刻发挥不到一点用武之地。
楚默第一次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挫败，不安……
即便内里已经被数道无形的力量牵拉撕扯得苦不堪言，可他还是要将原定的部署做得滴水不漏。
自上次医院之后，霍沉修就没发短信纠缠了。
听李奇说霍沉修已经出院了，还是忙得没日没夜，只是将地点从病房转移到了家里。说到一半李奇都担心死了，生怕霍沉修因为过劳再度重返医院。最后把挤兑珩华恶性截胡，给珩华施加压力的那位不知姓名的老总骂了个狗血淋头，一直问候到人祖宗十八代才勉强罢休。
楚默也没多大余力组织语言安慰他。
因为楚默这边也不比霍沉修好多少，就这珩华那堆事，楚默已经在书房快熬了三个日夜了。
对楚默来说目前最大的问题就是，珩华原本盯准的一个大项目过几天就要公开招标，届时各方老总不免要亲临现场。
不知到那个时候，霍沉修会是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