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错人这事怪不得他,谁能想到他们竟然是夫妻呢?这位夫人面相倒是正合了岁数,不合常理的是诗人吧,脸上虽有一些岁月的痕迹,却不明显,也不知道年轻时是如何风华绝代,才能到老了还看起来如此俊逸。
“夫人见谅,他年纪小了些,行事难免不稳重,”诗人眼皮都没掀一下,显然不管夫人是否喝那杯敬茶,他都要纳怀辛进门。
自己夫君这般言语,夫人尽管脸色再阴沉,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她勉强维持端庄的姿态,从脸上挤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妹妹进门想必很多地方不懂,夫君先去忙吧,不是今日和友人约好去五祖寺游玩吗?我且带他去游园一番,熟悉一下家中环境。”
好歹是陪伴自己多年的老妻,诗人面色清冷,点了点头,没有佛她的面子。
这句“妹妹”让赵怀辛如雷轰顶,他嘴角一抽,没有反驳,毕竟按照称呼来说,他这个妾室可不就是该如此称呼,虽然懂得这个道理,但心里却是把狠狠咒骂了阿奴几万遍,臭阿奴,这就是他所谓的良人?不是宁为穷人妻,不做下堂妾吗?
阿奴从小照顾他长大,定不会害他,他低头想了半天,没想出任何理由,虽然诗人长着一张风华绝代的脸,但显然不是阿奴非要他跟他走的缘由。
想不明白...他焉哒哒地垂下头。
“你在家里,要好好听夫人的话,不可顶撞夫人,时刻谨记一个为人妾室该有的本份,夫人心慈,你万不要平白惹夫人气闷,待你学会规矩,我带你去香山茶会,吟诗作对,如何?”他摸了摸怀辛的头,投过他看着另一个人,眼里温柔无限。
怀辛从未和别的男子如此亲近,除了阿奴以外,他下意识绷紧了身子,小小的脸也绷着,诗人笑了笑,到底是年龄尚小,接触的人少,还不知道掩饰情绪。
清茗亦是如此,所以他才那么不得自己母亲的欢心,诗人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坐在堂上的夫人目睹这一幕,捏紧了手里的茶杯,夫君还真是把这新妾放在了心上,走时还不忘细细叮嘱,他还从未对她如此过。
那么多年从诗人口中得到的夸赞不过是端庄持家,这不过是一个为人妻室该有的,其余的话,诗人从不肯和她多说,毕竟她也只会认字而已,对于什么吟诗俳句完全一窃不通。
夫君这么多年没纳过一个妾,她纵觉得夫君性子冷淡了些,但心里也在窃喜,天下洁身自好的男人那么少,倒让她捡着了一个,没想到,年过半百,夫君竟还带回一个新人,像是在她脸上扇了一大耳光,脑袋子嗡嗡嗡的,虽然人已经在她面前,她却觉得不太真实。
小童牵着马,至垂花门前等候,诗人虽是文人,骑射却很精通,骑在马上,宽大的外衫飞扬,倒真是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怀辛很快收回了神色,抬头正对上夫人探究的深色。
“你茄给我听好了,不管你是哪个堂子里出来的,今后也当收心,好好服侍丈夫。”
她在讽刺怀辛是妓子出生,怀辛虽没怎么懂,却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他没放在心上,只应了一声。
阳光混着尘土雨露照在这夫人年迈虽过度气愤又要勉强维持端庄大气而显得有些面目扭曲的脸上,他只觉得她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