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邹途茫茫望着窗外,难过的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的时候,他怀里的肢体忽然挣扎一下。
手肘的骨骼传来复位的咔咔声。
他惊讶地低下头往声响的方向看去。
黑色的血管从脖颈一直爬到了太阳穴,连他的眼角都是这些暴凸的黑色血管。
感染已经开始起作用了。
在邹途掌心的覆盖下,他缓缓地、无声地睁开了双眼。
那双眼睛几乎是冰冷的,毫无感情的。
同时,瞳孔也是黯淡的祖母绿。
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呆滞地看着邹途。根本听不清旁边的人在说什么。
然后一边问他,一边流泪。
“然然呢?”
“我、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被切断了。”
“我是不是……失去什么了?”
“邹途,你告诉我,我弟弟在哪儿?他去哪儿了?为什么没有跟我们一起,为什么我找不到他了!”
“为什么……”
邹途没有回答他,他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了他。
“我不知道,学长。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面包车开出危险区域后,魏先生命人给他做了一套身体检查,然后将状况报告远程递交给了游国豪。
接着,车又慢慢开动。
而纪南泽靠在邹途怀里一言不发,他沉默地看向窗外。
在他看得到的远方,有一处高高的玻璃楼房。
楼房的五十多层,有一个满是盆栽的阳台。阳台上有颜色各异的假花,布置得出奇精致。
阳台边坐着一个身影。
一个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晃荡着双腿的身影。
手里拿着两样东西。
是一沓彩色纸,是一副裁纸剪刀。
他蓄着一头金黄的头发。
是一个自己再熟悉不过的人。
他悬空的脚底,全都是互相纠缠着爬到他身边的怪物。
它们饿坏了,因此绝不会放过一顿活生生的血食。
他把彩纸一张张剪得粉碎,欢呼着,大笑着向下抛洒。
剪刀在皱巴巴的纸张上来回划动,手指在平整的彩纸上反复折叠。
他试了好多次。
在第一头怪物登到阳台上之前,他尝试了很多很多次,也剪碎了很多次。
却连一只千纸鹤也折不出来。
他在喘息,带着一种痛苦,带着一种隐忍。
他即将蜕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