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渺渺……”
但这一次，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一些零零碎碎的片段。
最开始只是静止的碎片式的画面，如凝固一般的依次漂浮在我的前方。
其中一个碎片显现出来的画面是临近晨曦时，天光如一柄发光的长剑劈开云端，落在化为废墟的血衣楼。
另外一个是寂寂沉夜黑若玄水，有凶兽藏匿黑暗，虎视眈眈。
有暮色四合细雨如丝，也有天地苍茫白雪飞霜；有人影攒动，面上各坏心思，有空无一人，死寂如灭……
每一片碎片都代表着不同的时间段。
就像是……把某个人的人生片段凝固起来，摆在我的面前。
我微微拧起眉心，因为这些碎片式的画面里，无一例外，都有着一个白衣血瞳的……凌玄。有的是凌玄的一个背对着我，在黑夜里向着黑暗走去的背影，有的则是凌玄侧对着我，薄唇紧抿的一个侧颜，还有的是仿佛隔着虚空，凌玄望向我……
可是为什么？
修士的梦往往带着更深沉的联系，越是修为高的修士所做的梦就越是暗藏玄机。
……玄机？
什么玄机。
我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难道这是在暗示我同凌玄注定牵扯不清吗？
真是不知所谓。
这个荒唐的梦也该醒过来了。
不论这些画面是不是真实存在的，不论……
凌玄如何同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不耐地去拨开挡在我身前的画面碎片，想要从这个梦中醒来。
可我的手一触碰到那个碎片，那个碎片里的画面却竟然动了起来，甚至还有声音。
微微有些粗重的喘息，略显沉重的脚步声，风吹过树叶带起的簌簌声……
我愣住了。
有微凉的夜风抚过我的脸颊，我看见凌玄披着一身月色，匆匆赶向某个地方。
他看起来……
很不好。
就好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殊死的搏斗。
凌玄的面色惨白如纸，唇色亦是苍白得毫无血色，印象里他身上向来都是纯白近雪的白衣洇着层层血色。
他像是受了极重的伤，连步履也比寻常来得沉重许多，每走一步，白衣上的血迹便会深上一分。
可偏偏他的眼睛却是极亮的，就仿佛他在那场争斗里获得了胜利，抢到了什么心仪的珍贵宝物，正满心欢喜地想要带着他的战利品去找什么人一般的带着希望。
在我还踌躇要不要继续看下去的时候，眼前的画面遽然一转。
我看见凌玄站在一个森冷可怖的石窟里。
石窟曲折幽深隔绝了所有的光线，唯一的光源是凌玄点燃的几根蜡烛——
燃烧了大半，烛泪在地上堆积，烛芯的火焰摇曳，似乎随时都会熄灭一般的明明灭灭。
我看了一眼被收拾得非常平整的地面，地上是由冥灵木、飞霜芝、梵玄冰、风火鬼砂、苍羽鬼玉……等等的阴属性天材地宝做媒介而组成的一个招魂阵法。
但很显然，这个招魂阵法并没有起效。
“啪！”
几根烛火支撑不住熄灭了。
我发现原本在凌玄眼中的光也暗淡下去了。
随即，画面碎开。
在这个画面彻底消失之前，我所看见的是凌玄身形如凝滞一般僵住，怔怔地看着地上毫无作用的招魂阵，眼眶发红，眼瞳都淡了，藏不住的伤心与失望。
再然后，我便从这个梦中醒了过来。
天上悬着一轮素白的明月，位置同我打坐的时候相比，向西沉了许多。
我计算了一下，大概是过去了一个时辰的时间。
周遭寂寂无声，连风也静默，唯有几声不知藏在某处的虫豸发出此起彼伏的鸣叫声。
我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手，先前我为了避免陷入意识模糊的睡梦在手心狠狠掐出的细小伤口已经自行结痂开始愈合。
被天雷淬炼之后，我的身体所有的能力都远超过去，这里面也包含自愈的能力。
再过大概半个时辰，我手心上的微小伤口就会彻底愈合，什么伤痕也不会留下。
我收拢手指，轻轻颦眉。
按照我现在身体恢复的速度，纵然我方才进入了睡梦，并未打坐调息，我的身体也该在这一个时辰里回复状态。
但是……
我的眉头轻轻蹙紧了。
不知为何，我的身体带着一股不知名的疲倦，不仅如此，我的心头还隐约有几分很酸很酸的感觉，像是压了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重物一样，沉闷得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我这是……
怎么了？
难道是杀那几个黑吃黑的修士时不小心中了什么招吗？
我神色凝重地打坐，用神识将自己里里外外探查了个遍，又把体内的魔气运转了几个大周天。
半晌之后，我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不对劲……
不对劲。
我疑虑重重地撤了阵法，专门折回去查看那几个修士的尸体数量是否还齐全。
一、二、三、四、五……九。
都还在原地，保持着我离开时的样子。
我倒不是怕死，只是在我要做的事情没有完成之前，我是不想死的。
反复回想起今夜打斗的所有细节，我确实发现那些人对我下阴招的迹象，但我都避开了，而且还挑了几个还了回去。
那为什么……我的身体会感到疲惫呢？
我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