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挽留了,我就打心眼儿里松口气,至少他的愤怒还没到淹没我的地步。
不过情况并没有好太多。
以往我俩就算什么都不做,也会相对而眠。要么我抱他,要么他抱我。有时他的胳膊被我压到没知觉也不会放手,可今晚我俩背靠背沉默。
我突然想起去北京那年,我问禾鸢,她和陈云开究竟单不单纯。
“KAPPA?背靠背?”
嘲人终有被嘲日,一终需一报还。
之后的相处模式就更糟,江忘开始利用工作为借口晚回家。
有一天,我从他衬衫上嗅到淡淡的烟味,在洗浴室怔愣了好长时间。
若换做从前,我早跳脚地拍他巴掌,“你们做医生的整天给病人讲吸烟有害健康,自己却犯傻了吗?”
但我不敢了。
渐渐我意识到,从前的我能放肆,是他允许的。可我已经不确定,如今他对我的容忍度,究竟多高。
我爸正式出院那日,江忘请了假,帮我妈忙上忙下,自然得依旧是那个什么话都听我的准女婿,让我妈好一通感慨后私下问:“你和小忘怎么打算的?”
我懵,“什么、打算?”
“结婚啊。”她白我一眼,“难不成你俩没名没份同居一辈子啊。”
“早着呢!”我心虚,“我还没吃够林家的饭,你是不是想减轻负担?!”
“还真就给你说准儿了。”
“那我能让您如愿吗?我是这么听话的小孩儿吗?您对我的认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妈这阵子照顾我爸,终于让我看出老的迹象,头顶有银色出没,她换口气:“唉,之前我也不着急,想着你专业还有一年,毕业再考虑不迟。只不过出了你爸这事儿,我就老恍惚,发现岁月真是太无常了。前秒好好的,转眼就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我看小忘那孩子对你真心实意,早些定下我也能安心。”
“你是不是不好意思?”我妈追问,“要不待会,我去敲打敲打?”
“别去!”
我激动起来,又压低声音,“求您了,别掺合我俩的事。我还没玩儿够呢,顺其自然行不行。”
看我反应这么强烈,我妈也不好再说什么。
回家的出租上,我俩各占据一头沉默。江忘接了通肿瘤科同事的电话,说有个病人发生紧急情况,要他回去看看,立马我就给司机改了目的地:“川医附院,谢谢。”
“看望病人?”司机小年轻,个性外向,停不下嘴。
江忘全程不搭理对方,我觉得尴尬,随口绉了几句:“是的师傅,麻烦您稍微快点儿,人命关天。”
哪知他更来劲,“可不嘛?进了医院的那都人命关天。不过我听说附院的收费标准很高啊!尤其他们肿瘤科。我拉过好多病人和家属,都抱怨医生开的全是天书,一节输液管分成几段来收费,啧啧。虽然技术好,治愈率高,但活下来又能怎么?继续做牛做马大半生,艰难地为那点医药费拼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