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三,你也有今天啊。”
张信将鞭子扔给平章,那头徐昉已抱起女儿亲热,平章笑道:“想当年徐三少爷多不驯的人啊,没想到竟会被自家姑娘吃的死死的。日后侯爷若是得了……”
他话未尽便被平昭狠狠踹了一脚,小腿剧痛,脑子立时也清醒了,惴惴抬眼去觑张信,见他望着徐昉那儿,面色如常,应是没听见的。
这时徐昉怀中女娃哭了,她是真不认识他了,被他抱了一阵,终于憋不住了。徐昉急的去哄,孩子嘴巴憋着,伸手唤着阿娘,白嫩嫩的脸上五官都皱起来了,看着好不可怜。那泪珠子亮晶晶的,声音细弱娇软,听得人心都化了。
张信袖中的手微动,一时怔怔。
——————若那孩子平安降生,也将满周岁,也……会喊她阿娘了吧。
入了兵马司,回厢房卸甲梳洗,侍卫来报说府中后头送了衣衫药材来,还有一封信。这信还是老夫人让明月写的,说自己老眼昏花,懒得写了,让她代笔,将婉然的亲事简单交代了一下。
张信接来,见是明月字迹,眼中微凝,继而柔软。
“府里可好?”
府中来的侍卫立刻回道:“回侯爷,老夫人身子康健,小人出来时,厉嬷嬷特地交代的,说郡主陪着老夫人,一切都好,让侯爷不必担心。”
祖母知他,眼下她正在气头上,他如今出征在外倒是个缓和的机会。他这次让她伤心了,可她那么容易心软的性子,他待她好,她总会原谅他的。她记挂她义兄,兰景在军中是做斥候,打先锋的,他特调了一营与他,既是她要护的亲人,他自会帮她。
……
上巳节过去两月后,树下方听得蝉儿叫,廖家便着媒人来提亲了。婉然还未及笄,便只是将这亲先定下来。
然而她却不如何开心
那日上巳节回来,她突然提及忠勤伯家的大公子,说什么也不肯嫁给廖家二公子。老夫人不是那等在儿女婚事上不通达的人,可那忠勤伯家的公子早已定了亲,与她无缘的。
婉然得知后蔫了许久,只问明月:“婶婶,你与我叔叔成亲前便心悦对方了吗?”
明月怔了下未答,她抱着她接道:“我那日看他骑在马上,一箭就将柳枝上的葫芦射开,那鸽子飞出来,他横着长弓,手握马缰,脸上的笑比太阳还耀眼。我一下子心就跳的好快,他都骑马走了,我都没注意到。”
她顿了顿,憋着嘴道:“可他怎么就定亲了呢。”
明月摸了摸她的脑袋,“有些人再好却注定不是与你携手之人。”
“那我命也太苦了吧。”
少年哪里知道愁滋味
明月道:“当日那廖家公子不也去射柳了,你怎知他不是那样意气风发。前次虞大人家中设宴,我远远见了是个极俊朗的男儿,你若肯见一见定不至于如此。若他不好,祖母怎肯将你许给他。”
“可他再好,我不喜欢那有何用。”
“呆子。”明月点她:“廖家家风清正,廖大人后宅中只有一妻一妾,那妾氏还算不得妾,只是个通房。还有那大公子也是如此,这样干净的人家金陵城中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
婉然自是懂的,只是少年初识情爱,仍有些不甘,“我只是见过叔叔和你这样好,婶婶……”
怎样好?她与张信,哪儿有什么可羡慕的,明月无奈地抚了抚她的头发。
过了几日,夜里落雨,风也大,将院里的树枝打的乱颤。
阿姜睡在内室榻上,突然便听见帷帐内一声惊呼。
“郡主,郡主。”
明月额上滚着汗珠,眉心拧着,连唤了数声才醒。
阿姜急忙扶起她上身,让她靠在软枕上,又倒了水来,“郡主这是怎么了?被梦魇着了?”
明月却问:“侯爷来信了没?”
张信的家书月余便有一封送来,距上次来信已有四十多天了。
“奴明日去前院寻张管事问问,郡主别担心了,前儿才说侯爷又打了胜仗,定不会有事的。”
阿姜明白了,这怕是担心侯爷做了噩梦。虽与侯爷生着气,可到底是夫妻,成婚后还从来没分开过这么久。侯爷又是去打仗,这战场上刀林剑雨的,郡主怎能不担心。
她绞了帕子来,替她擦脸,劝慰道:“郡主若实在担心,明日咱们便去寺里拜拜菩萨。时辰还早,奴守着郡主,郡主再睡一会儿吧。”
明月不愿她担心,躺下后任她轻轻拍着,过了一阵,她才放下帷帐,小心退出去。
黑暗中,明月睁开眼,方才梦中血染黄沙,扬起的长刀闪烁着森森寒光。
一夜未睡,两日后,张信书信到了。阿乔拿着信来,明月接来撕开,并无异样。然而不过两日,突有一兵士纵马疾驰直入城中。
他身上所负八百里急报
乌博抓到了,可因中了埋伏,军士死伤惨重,张信也身负重伤。
这消息是监军的内臣传来的,新帝年幼,独宣平侯掌兵权,若他出事,朝中立时便是风起云涌。
老夫人让府里紧闭门户,又让武丹送信去虞指挥府上,虞指挥使是老国公旧部,若真出了事儿,光靠张信留着的兵士,定是不够的。前线到底是何境况,着亲信去打探。
半月后,终于传来消息:张信伤势稳定了,已无性命之忧。
老夫人听了后,一下便站了起来,然后突然就倒在了榻上。大夫施了针,她方才苏醒。只是眼中浑浊,一时间连话都说不清了。
松霞院中的喜悦只留了片刻便消散无踪
“这是当年的病症更重了,过喜过悲,老夫人这跟弦绷的太紧了,那便要断啊。”蒋医工也在,自是知道缘由。这病症本就无法根治,如此一来多年调养一昔便打回了原形。
张信家书来时,老夫人的病已平稳下来,只是她左边身子愈发不灵便,记性也时好时坏。
“婶婶,叔叔可说何时回来?婶婶?”
婉然见她盯着信纸,跟没了魂似的
“郡主怎么了?” 阿乔也发现了,担心地问
明月眨了下眼睛,轻声道:“哥哥战死了。”
“阿,阿离少爷?”阿乔和阿姜皆是一惊,“那虎奴呢,他怎么办?”
“侯爷说会看顾他,等大军凯旋,便带他回来。”明月把信给厉嬷嬷,起身瞬间却栽倒了下去。
信是平昭亲自送回来的,待他返回雍州,已是半月后。
雍州夜里的街市远不及金陵繁华,他一路打马至兵马司,甫入,便被平昭逮住了,“你可终于回来了,怎耽搁这么久?侯爷白日方问了你,府上如何了?”
“老夫人病了,郡主也不大好。我已是快马来了,念着侯爷急,便用令牌入了城,城外还有两个大夫和几箱药材,你请了侯爷令明日去接下吧。”
“我知了,便与你一道去。”
两人疾行过回廊,至厢房外禀报,听得里头喊进,才启门进去。正要行礼,却见侯爷身后睡着一小儿,正是那兰佐领的儿子,虎奴。
“去里间说吧,平章,你守着他。”
“诺。”平章应下,这孩子可怜,当日兰佐领深陷险境,侯爷拼着重伤将他救回来,然而伤势太重,只是交代了后事便断了气,后来侯爷将这孩子接到身边,孩子便颇依赖他。
张信起身,佛珠上的穗子被虎奴拽着,他偏头轻咳,压下喉头血气,褪了腕上佛珠。
“府中如何?”
“回侯爷,老夫人旧疾复发,不过病情已缓,暂无大碍,大夫说要细心养着。小人出来时,她精神头还好,让您别担心,好好养伤。就是郡主……”
“她怎么了?”张信眸中沉沉。
平昭斟酌着道:“郡主得了兰佐领战死的消息,一时悲痛,晕过去了。”
张信心口如针刺,蹙眉弯腰,唇色愈发灰白。
“侯爷。”
“无事。”他摆手,此番惊险,那箭簇差点要了他的命,虽捡了条命,却伤了心脉,时常如此。
待这疼下去,他方继续问:“她,可有说什么?”
“郡主不放心虎奴少爷,想将他接去金陵。”
他说完等了一阵,不见回应,抬头去看,侯爷靠在椅上,面色平静,只额上滚着汗,病容凸显,有些疲惫。
“我会问他,他若愿意,便送他回去。”
“是。”
平昭垂首,侯爷这次伤的颇重,那箭若是再偏些,真是神鬼无医了。当日逼宫之事他亦看在眼里,大丈夫成事自是不拘小节。可现下看来,他分明是极在意郡主的,若非如此,当日又怎会舍命去救那兰景。
平昭二人退出去,屋内复又安静。
一豆灯火下,张信坐在椅上,望着虎奴给他的护身符,手指抚过上面的绣纹,有些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外间突然有动静,“义父。”
他抬眼,是虎奴在寻他,很快便见他光着脚,立在门后。
“你姑姑想将你接去金陵。”张信起身走过去,牵起他的手。
“姑姑。”他念了一声,片刻后还是摇了摇头,“我不想离阿爹那么远。”
他声音清淡却温和,“那便再说吧。”
窗外月色如霜,待屋内烛火熄了,便只剩一室清辉。
这年似乎不是那么太平
到了八月,府上正在筹备中秋的时候,王氏病故了。
她先前便见过老夫人,只是原春天的时候病情有了起色,未料仍是没挨过去。
老夫人让厉嬷嬷走了一趟,却不想王氏还未出殡,她家兄嫂便已盘算起了静娘的主意。
“那柳家二公子贼心不死,竟是想让静娘做外室,给了王家许多银钱。”
厉嬷嬷回来禀报,老夫人靠着软枕,婢子给她揉着腿,如今她行动愈发不便,气血不通,下肢便容易发凉,即便如今天还不算冷,她却已用上了汤婆子。
“怕也是威逼利诱吧。”
“夫人说的是,不然何至于连妹妹还没下葬,就做出这等事来。那柳家顾忌着咱们,才想着速战速决,等生米煮成熟饭了,咱们也没法管了。”她顿了顿又道:“只是,夫人,这王家兄嫂有一点说的也对,毕竟如今他们才是静娘唯一的亲人,婚嫁之事自是由他们说了算,旁人如何管。便是到了官衙,也是他们占理。”
老夫人叹了口气道:“暂且先稳着吧,等王氏下葬了再说。倒是明月那儿……”她欲言又止
厉嬷嬷上前接过婢子手中的活。前次郡主病下,老夫人有意请先前专精妇科的大夫去诊了诊,结果不大好,回来报说是郡主这身子伤了本,怕再难有孕,便是怀上,怕也是保不住的。若是先前便也罢了,可侯爷这一遭遇险,却是让夫人难免着急。
“儿孙自有儿孙福,张管事提的那赣州的名大夫不是就要到了,到时给郡主瞧瞧,说不定能调养过来。”
老夫人支着额头,叹了口气,“希望如此吧。”
只是几日后夜里,府上突然有人敲门。外头还下着雨,灯笼晃着,看门的开了小门一看,差点被吓了一跳。
静娘一路跑来头发都散了,还摔了一跤,衣服上都滚了泥水,在这灯笼下头还以为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我是耿静娘,我娘是在府上教过大姑娘的王先生,我要寻老夫人,求求你让我进去。”
松霞院中灯又亮了起来
“谁?”
“静娘?”
厉嬷嬷服侍着老夫人起来,到了主厅,见她跪在中间,衣发凌乱,狼狈不堪。
“夫人,您救救我吧。”
她一见到她,就在地上磕头,砰砰作响,厉嬷嬷赶紧去拦她。
“究竟出了何事?你先下去换身衣裳再说。”说罢便让婢子去取了婉然的衣服
“夫人,我不冷。我是逃出来的夫人,我舅舅舅妈明日就要将我送给柳家二公子,巧慧听到了。我奋力逃了出来,夫人你救救我吧,我不想给人做外室。我母亲干净了一辈子,她如今葬礼还没办完,若因我蒙羞,我还不如死了干净。”
她哀哀哭着,小脸惨白,还带着几道擦痕,愈发显得可怜。
“我知道了,你这便起来。”
她摇头哭道:“夫人,我不想再回舅舅家了,您便让我留在府中,便是为奴为婢,我也愿意的。我求您了,便不是二公子,他们日后也会把我卖了的。”
“你仍在孝期,这事他们若做了也会被人咄面的,我让秋娘陪你回去,他们绝不敢如此行事。这一桩定也是那柳二公子背着家中长辈做的,我会让人给柳家稍信去让他们好好管教。柳家惧谏官,定不会再纵容此事。你不用怕,快起来吧。”
厉嬷嬷取了披风来给她披上
她却跪着挪到老夫人跟前,“夫人,静娘知您菩萨心肠,可我亦知婚嫁之事由不得我做主。夫人,他们如今便敢行这等事,往后会如何我实难预料。静娘从小便跟着母亲到了府上,这几年是我一生最安心快乐的时候。”
“夫人,静娘想一辈子留在府里。”
“静娘其实心中爱慕侯爷。”
明月方赶到松霞院便听得这句话
她听阿姜说松霞院的灯都亮了,还以为老夫人出了什么事,毕竟她仍在病中,便披了衣服赶来看看。
“郡主。”厉嬷嬷唤了声便叉手低头
“婢子来报说祖母院中亮灯了,我有些担心便来看看。”明月进来,神色平静,并未有何异样。
她坐到榻上,刚好去拿衣服的婢子回来,见着屋内气氛有些异样,阿姜盯着静娘像是看仇人一样。
“扶她下去换衣服。”老夫人开了口,她应诺便去搀静娘。
人下去了,老夫人方道:“你身子弱,还特地赶过来做什么。她那是被娘家舅舅吓坏了,想留在府里才说的浑话,你自不必放在心上。”
阿姜还没松口气,就听自家郡主说:“我也有些话想同祖母一个人讲。”
待屋里婢子都退了出去,明月起身跪在老夫人跟前
“你这是做什么?”
老夫人去搀她,她摇头道:“祖母先听我讲。”
她顿了顿郑重道:“若静娘当真愿意嫁给侯爷,那祖母便应了吧。”
“你……”老夫人一惊,可观她眼中坚定却也柔和,分明是极清醒的。
“当日侯爷伤重的消息传来时,家中只有您硬撑着,我便觉心酸。前些日子我病了,大夫来看说我这身子怕是再难有孕了。”
“你知道?”老夫人未料,一直瞒着的
明月唇微弯,“我自己的身子自然清楚。国公府本就子嗣单薄,若静娘能为侯爷生下一儿半女,承欢膝下,自是再好不过了。”
她靠过去拉住她的手:“祖母,我想好了。等侯爷带着虎奴回来,我便好好抚育他。侯爷若能与静娘生下孩子,侯爷也能后继有人,总不能真的过继吧。若真如此,祖母定是会难过的吧。”
“那你呢?不委屈吗?”
明月摇头:“不委屈,祖母知我的,两人既已渐行渐远,若硬绑在一起才是最悲哀的吧。”
“侯爷不会同意的。”
“无碍的,反正静娘还在孝期,侯爷也还要些时候才回来。到时祖母告诉他是我的主意,他就明了。”
她说的果决
“明月。”老夫人将手覆在她手上,“你真的想好了吗?” 她确有些意动,明月这话实则正戳到她软肋,公府总不能后继无人吧。
明月趴在她膝上,“祖母便依我吧。”
她不是果决,只是现下已然成了死局,若主线不能变,那静娘势必会进府。她思来想去,何不干脆将它变成刀,能直接刺到张信心中,让他也疼一疼。越疼越好,越疼记忆越深,爱恨总是同行的。
明月未料对这事反应最强烈的会是婉然
她原是可怜静娘的,可因此一故恨不能将她赶出去,直接嫁了人的好。
“你竟觊觎我叔叔,他比你大那许多,你可是与我同辈的,你,你怎能这般不要脸!”她堵着静娘,被老夫人知了还狠狠斥了一顿。
也不知厉嬷嬷是如何同王家说的,反正之后他们就没再纠缠了,静娘便在碧华院中留了下来,平日做的最多的便是在松霞院中陪老夫人,不过若明月与婉然在,她便会避开。
厉嬷嬷私下同老夫人讲过:“郡主明事理,又极心善,这一番安排却是对公府最好的。”
老夫人只是一叹,她如何不知,只是自家孙儿的心思她也明白。除了明月,他何曾将其他女子放在心上,若回来知了,怕是不能善了。
熙和三年冬,赶在元月前,张信终于回来了。
他杀了辽人丞相乌博,夺回原先赠予的五城,更打的辽人往西北奔逃,直追到安西境内,生擒了辽国太子。辽人这才率众投降,向大梁称臣,还要每年进贡不少的牛羊马匹与金银财帛。
中原数十年动荡,前朝末年边境之地便被辽人趁机侵占,如今终于扬眉吐气,消息传至金陵,顿时举城欢庆。
到了张信凯旋之日,城中百姓蜂拥而出于朱雀大街两侧要一睹宣平侯的风采。
婉然早便说要去看,让人去城中最好的琼楼定了位子。
明月本要回大相国寺,可一来将要过年婉然和老夫人挽留,二来婉然婚期已定,就在明年春末,她及笄后没多久。实则是老夫人担心自己身子不好,耽误了她便想让她早些出嫁,也是怕自己看不见了。这样一算,这便是婉然在府上过的最后一个春节了,明月便如何也不能走了。
这些时日因着这个缘故,大家都顺着她。
外头天冷,老夫人自是去不得的。在松霞院略坐了坐,她们便要出府去琼楼。
“静娘也去吧。”临行前,明月说了句。她见她今天应是打扮过,虽在孝期不能穿的鲜妍,可白色青花纹的上襦搭着银灰百迭裙却十分清丽。高髻上一枚素银钗,黛眉轻扫,唇不点而红,身姿纤柔,如病弱西子一般。
车上婉然便生气,明月与她说话她也不理。
不过到了琼楼,街道上热闹非凡,楼宇之间竟还结了彩带,若是再挂几盏灯,便是上元节的灯会都没有这般热闹,她心思被移开了,自也顾不上生气了。
等了半个时辰,才听得军马之声,一时人声鼎沸,摩踵擦肩。
“郡主,姑娘,侯爷入城了。”派去城门打探的下人回来报
婉然带着帷帽已到了窗边
遥遥便见军队列阵整齐,绘着“大梁”的赤色旗帜飘在空中,便是冬日亦不觉得冷了,只觉热血沸腾。
“婶婶,”她一捉身边的人,发现竟是静娘,明月还坐在椅子上喝茶,登时便不肯了,将她手甩开,便去拉明月:“婶婶,叔叔都快到下面了,你快过来。”
“他最想见的人便是你呢。”她故意说的响了些
静娘避到一边,她如今已习惯了,再说她没多久便要嫁出去了,她所依傍的只有侯爷。
军阵中张信在最前面,他骑着一匹黑色骏马,应是要进宫城的缘故,并未着将军铠甲,而是一身紫色公服。他面如冠玉,身姿如玉山般挺拔,唇下蓄须,不减当年风姿,因生的英俊,又能带兵打仗,如今民间都戏称他为玉面将军。
两年未见,明月一时竟有些恍惚,像是比记忆中瘦了许多,脸上刀削斧凿一般棱角分明。
“叔叔,叔叔。”近了,婉然便连连唤他
他望过来,原本静默眼中突起几分波澜,便如亘古长夜突然有了丝亮光。她不知为何心中一疼,竟从其中读出几分祈盼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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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不会碰小妾的,提前说一下,这是我的毒点,所以绝对不会碰!
预收文:《谢二叔我宣你》《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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