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辞一下子高兴起来:“那也就是说你并不想让我更换掉它了?”
“自然不想。”李瀛道:“谁会希望属于自己的痕迹被心上人抹去呢?”
云清辞提了口气。
李瀛重活一次,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云清辞以前爱他的温润意气,后来爱他的沉默内敛,如今他才发现,嘴甜的李瀛更讨人喜欢。
他本就又敏感又多疑脾气还不好,前世的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缺点,但他总是渴望被包容被谅解被安抚,为了换来这些,他很努力的去理解李瀛,但最终还是阴差阳错,走到了自戕的结局。
他自幼被母亲庇护着,后来被李瀛庇护着,一辈子都没怎么独立自主过,说是养在温室里也毫不为过,于是也习惯了依赖。
在确定了李瀛前世并没有抛弃他的时候,云清辞下意识的想法还是去依赖他。
哪怕身边所有人和自己的心声也在提醒他,这样不好,可他就是喜欢李瀛啊,当发现哪怕是死都变得值得了之后,他恨不能跟李瀛合二为一,融为一体。
所以虽然理智告诉他,他应该学着自己去面对一切,但当李瀛说出不想替换信物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感到开心。
不过也就只是开心罢了。
他逼着自己离开那一处温暖的港湾,认真地说:“可是我意已决,一定要换掉。”
每个人都要学着去成长,云清辞也不例外,他要慢慢让自己变得,哪怕离开了李瀛,也一样可以活的很好。
这是前世的李瀛所希望的。
但此刻的李瀛,却显得有些怅然若失。
云清辞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扑哧笑了起来。
李瀛:“?”
“你现在这样,好像一个老父亲。”
李瀛:“……”
多少是有点这种心理,一直黏人的家伙开始笨拙地扑腾翅膀准备飞了,明明舍不得,却还是要亲手托着他起飞,心中很难没有失落。
他拿起刻刀,评价道:“图画的不错。”
云清辞趴在桌案上看他的脸色,经过这段时间的调理,李瀛眼下的青影消失了,每日有他陪着睡,噩梦的次数也少了很多,尽管还是不能避免,可一切都在慢慢转好,云清辞心中还是很满足的。
他没忍住,挪了挪脚,悄悄把椅子往李瀛那边拉了拉,道:“我有命青司寻找齐师。”
他是为别人做了点什么,就一定要让对方知道的人,生怕自己的付出被人忽略了。
李瀛心头一软,问:“然后呢?”
“但还没有找到。”云清辞的表情变得蔫蔫的,李瀛没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不急。”
“怎么可能不急啊。”云清辞硬邦邦地说:“我对自己很失望。”
“其实也不是很疼。”
“可是我只要想到地宫里……”云清辞闭了嘴。他当时看着那一幕,其实也没有很震惊,即便后来回头去想,也记不起当时是什么情绪了。
但他总是会觉得很空,像是自己的心肝连肺一起被掏了出去,又轻又飘,又茫然又无措的那种空。
又好像是猝不及防地从高空坠下,一脚踏空,不知生死,久久不能落地。
这让他每次想起,那些透明的东西钻进了李瀛的身体里,肆无忌惮地在吸着他的血,吃着他的肉,在他的躯体里狂欢,而且李瀛无时无刻都在保留着那份感受,情绪都会有瞬间的失控。
他一声不吭地朝李瀛靠过去,后者下意识张开双臂,眼睁睁看着他朝自己怀里贴过来,然后安静地把脸埋在里头,一动不动了。
李瀛垂眼看他。
云清辞的鼻头红了,眼角也是一片湿润,他在天子的怀里拱了拱,平复了情绪,才说:“我想治好你。”
“现在就很好。”
“要离开我也能好——”云清辞焦急攥紧了他的衣角,拉长的尾音染上颤抖的哭腔,他又朝李瀛怀里钻了钻,抽了下鼻子,扁嘴道:“我不是担心你,我就是希望你也好。”
“我很好。”李瀛说:“你这么在乎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你听不懂我的话是不是?”云清辞推了他一下,身子忽然被用力地拥住,李瀛的下巴压在他的额头,开始转移话题道:“我准备把阿恒过继来自己照顾,你觉得怎么样?”
“多此一问。”云清辞说:“他父亲是魏太妃所出,等你拿出足够的证据,光明正大除了张太后,给你生母魏皇后正名之后,魏太妃就是你的亲姨母,这亲上加亲,你不过继他过继谁。”
“嗯。”
“而且你之前也已经教导过他一世,对他应该比较了解,带起来应该也容易。”
“我当时过继他的时候,他都十二岁了,如今才只有两岁多,只怕不如前世懂事。”
“那你带他不是要烦死了,我最讨厌小孩子了。”云清辞满口怨气。
他以前出门溜街的时候经常会遇到有小孩撒泼哭闹,大人一边被闹一边没办法,还有一些小孩子直接揪着父亲的头发悬空荡秋千的,云清辞光是看着都牙根痒痒。
那会儿他还没跟李瀛成亲,但他一直都在想,如果有一天有了孩子,绝对不能让他骑到自己头上去。
他担心李瀛被小破孩子折腾,又扯了他一下,道:“你有没有打听过,他现在听不听话?”
“他后来倒是挺听话,现在一直养在魏太妃膝下,不太了解。”
“这样……”云清辞皱了皱眉,不忘提醒:“你可不能让他拽着你的头发荡秋千,不可以让他骑到你的头上去。”
“我可没有另外一个头给别人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