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不甘不愿,道:“爹不是不让你跟他和好,只是担心……”
“爹爹担心我没有抵御风险的能力。”云清辞的眼睛亮了起来,道:“我知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变好的,我不会以他为中心,我会有自己的生活的,只是……我现在,暂时想与他一起过。”
至于这个暂时,是一年、两年,还是一辈子,就要看他们相处的如何了。
云相终于松口,道:“走吧,得赶着上朝呢。”
云清辞随父兄一起走出前厅,跟父亲乘坐同一辆马车里去禁城,车子行出府门,碾过宽敞的官道。
他撩开车窗仰起脸去看,只见天空是紫黑色的,星子密布,一片璀璨。车子还未行到禁城,东方的天空便露出了鱼肚白,云清辞的看着那一点微光越来越大,止不住地欢喜:“我还没有见过这个时候的天空。”
二哥骑马跟在一旁,闻言看了他一眼,道:“你没见过的多着呢。”
云相也道:“以后多学,多看,日子长着呢。”
“嗯!”云清辞重重点了一下头,不忘回身来跟父亲说:“以后逢年过节,我都回家,他想跟着就跟着,不想跟着就让他自己在宫里过。”
云相没好气:“他还能不跟着啊?”
云清辞兀自捂着脸笑了一会儿。
父兄要去大殿排队面圣,云清辞则继续行车去了东门,然后一路步行,回了朝阳宫。
宫里一直都有人在,前世也是这样,哪怕他走了,朝阳宫也都留着伺候的人,哪怕李瀛有时候事务繁忙的时候,根本没有时间来这边住。
里头的下人见到他都很惊喜,忙不迭地簇拥着把他带进去。
“君后回来了,实在是太好了,咱们又有主子了。”
他们都是朝阳宫的人,如果朝阳宫没了主子,那所有在宫里当差的都可能被重新分配,能不能有如今的待遇好都不好说。
如今云清辞荣宠正盛,又是后宫里唯一的主子,想巴着他的人自然不少。
云清辞一如既往地并不与人亲近,他挥了挥手,命人都退下,只让金欢银喜去收拾了床榻,准备好好再睡一觉。
倒不是他不想去找李瀛,一来是太困,二来是李瀛昨天半夜从他房中离开,这会儿必然正在换衣服准备上朝了。
所以他心安理得地爬进了帐子里,沉沉进入了黑甜的梦乡。
他能补眠,李瀛却不能,每日晚上去相府,凌晨就得回来更衣备朝,来回折腾让他脸色不是很好。
但柳自如看着还是十分欣慰,至少是比之前君后不搭理他的时候好太多了。
这厢,排在正门大殿外的官员们正在接受检查,等到挨个检查完毕,才能依次进入大殿,而后按照官位站好。
云相排在头一个,与武官邱太尉并肩,对方瞥了一眼他的脸色:“怎么,今儿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儿,说出来让本官高兴高兴?”
云相:“你儿子来我家跟我儿子提亲了。”
邱太尉:“……你说什么?!”
“太尉大人。”旁边立刻有太监轻声提醒:“不要大声喧哗。”
邱太尉只能憋着,与他一路进了殿中,齐齐拜见天子,还止不住地频频往云相看。
暗道我哪个儿子,你哪个儿子?
云相则面无表情地看向了龙椅上的天子。
只一眼,他又收回了视线。
李瀛的脸色一直很苍白,但哪怕他作为宰相,至今都不知道他究竟是生了什么病。
小辞下定决心回来,难道是因为……要陪他最后一程?
他心里一揪,再次看向天子消瘦的脸庞,眼神里就染上了几分心疼与怜惜。到底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要说不心痛,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怎么就,这样了呢?
云相心情沉重极了。
李瀛也察觉到了云相的目光,于是等到散朝后,他不顾邱太尉拉着云相就要往外走的架势,开口把老师留了下来。
师生目光相对,李瀛道:“老师要不要去江山殿坐坐?”
“君后已经回了朝阳宫,想必已经在等陛下了。”云相恭敬道:“陛下还是抓紧时间多陪陪他,老臣就不叨扰了。”
李瀛还从未见过他这样通情达理的样子,往往云相可都是,巴不得云清辞离他越远越好。
但云清辞回宫了,这个好消息几乎一瞬间点亮了他的双眸:“话当真?”
柳自如的脸上也是一片欢喜,云相暗道罢了都这样了就让他们多开心几日吧,他叹息道:“陛下回去看看便知道了。”
李瀛起身,大步离开了金銮殿。
龙袍金绣呼之欲出,沉重的玉勾挂在腰间,云相虽未穿过龙袍,可也清楚这一身重量不轻。
天子病弱至,怎地,还能健步如飞?
云相皱了皱眉,一出去,就立刻被邱太尉给拦住了:“云煜,你给我站住,把话说清楚!”
云相木了脸。
李瀛一边走,一边迫不及待地把头上的冕冠摘了下来,冕旒撞击清脆,他直接旁边一丢,立刻被身边年轻的太监给捧住了,柳自如完全跟不上他的脚步,见他连玉勾都解了下来,忙道:“陛下,还是换了衣服再去吧。”
不及他说,玉勾已经当啷坠地。
他一边走,一边脱,直接将龙袍也揭了下来丢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