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轻得很,怕吵醒病房其他人。
吴恪深深地呼吸,几次后方才起身,迅速拉紧四周的床帘。
“阿恪……” 梁泽顿时错愕。
吴恪俯身,紧紧盯住他的眼睛:“那个人是我,是不是。”
梁泽先是没听懂,怔忡片刻,猛然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脸色唰一下变得紧张。
“何峰都告诉我了。” 吴恪根本没给他喘息的机会,目光逃到哪里就追到哪里,“我要听你亲口说,到底是不是我。”
梁泽嘴唇微动,身躯早已僵住了。一瞬间无数个念头闪过脑海,该坦白还是该继续隐瞒,后果会是什么,大脑一片混乱。
可就在这几秒的空隙,吴恪的眼底却迅速变红,“梁泽你怎么能这么自私,我是当事人,我有权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要瞒我这么久?”
混乱的思维顷刻间归零,梁泽蓦地哑了火,“我……” 我不是有意隐瞒,只是始终没有勇气,怕你因为这件事疏远我。
“对不起。”
“我不想听对不起,” 吴恪拧紧眉,“我要知道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事后我一点都不记得?”
梁泽嘴唇掀了掀,可是没能发出声音。
“说啊!” 吴恪忍无可忍地吼了他。被瞒了这么多年,实在已经全无耐性可言。
“你别喊,别发火——我说。”
羞耻不已的两片唇紧紧抿起,好几秒后才慢慢分开,嘴唇颜色由白到红。
“那天晚上你喝多了吐在衣服上,我把你架到卫生间去,脱掉衣服替你冲水,在那里我就……” 他一个字接着一个字地往外蹦,并且跳过了某些最难堪的部分,“后来回到床上,我又用嘴给你弄了一回。当时你的反应让我觉得,你是不反感的,所以我才……”
刚解释到一半,吴恪的脸色已经铁青。
怎么也没想到当年那个人会是自己。那一晚的细节他没有清晰印象,只记得会考后一帮人在 KTV 聚会,他跟梁泽都喝得酩酊大醉,回到阁楼倒头就睡。以为自己做了一个漫长又混乱的春梦,谁知一切竟是真的,他跟梁泽…… 他们发生过关系,早在十八岁时。
被强烈的愤怒驱使着,他俯身逼近梁泽绯红的脸,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从现在开始你一个字也不准再骗我,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每说一个字,炙热的气息就贴脸而过。梁泽眼微侧,看到吴恪鹰一样的眼眸,心口就像是被一只手死死攥住了,根本说不出反对的话,“好……”
“后来是谁主动的?”
梁泽喉咙轻咽:“我。”
“我们做了什么?”
实在没脸再说下去,梁泽把脸深深埋进枕头,耳畔都嗡嗡直响,“别问了好不好,你不会愿意听的。况且事情都过去了,干嘛还追问这些细节呢?”
“对你过去了,对我没有。” 吴恪抓起他的手腕,声音蓦地沙哑,“你敢做就不要怕我问,我有权利知道自己做过什么,应该承担什么责任。”
第27章 亲爱的
作者有话说:
做过什么,你说呢?
面对这样的明知故问,梁泽脸颊缺氧通红,胸臆间却渐渐产生一种豁出去的果敢。
算了,是死是活,总要有个结果。
“还能做什么?我们就是睡了。” 他浓密的睫毛盖住一半眼眸,“整个过程都是我主动的,你只是躺在那被动接受。而且我很小心,没有用力亲你也没有用力坐,连你的肩膀我都没扶。本来打算慢慢告诉你,这样你就不会生气,没想到你那么快就走了。”
以为缓一缓,循序渐进会比较好。所以他当时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甚至在最难受的时候还撑着换了床单。只是离开前,看着吴恪眼睛的那一刻无论如何也没有忍住,故意借喝醉表了白。没想到吴恪连接吻都不能接受,说推开就推开,说走就走。
“事情就是这样的。我不是不想说,是没脸说。对不起。”
除了道歉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吴恪减少一点怒火,“我知道我不该那样做,不该明知道你反感,还是趁你喝醉和你发生关系,我太自私了。”
“你真的是……” 吴恪气极了,咬牙切齿地盯着他。
梁泽说得没错,他的确很自私,明知自己接受不了还那样做,等于剥夺了自己拒绝的权利。
可吴恪气的不是这个。他气的是梁泽做了,胆大包天地做了,又胆小如鼠地逃走。梁泽不仅剥夺了他拒绝的权利,还剥夺了他面对这一切、解决这些问题的权利。
“就为了这个,所以你才逃到南方去?”
所以消失了整整六年?
“当然不是!” 梁泽激动地从床上坐起来,刚想进一步解释,旁边床位的病人就不满地咳嗽了一声,提醒他们说话声音小一点。
“给我躺好。” 吴恪沉着脸将人一推,径直把他推倒在床上。
梁泽揪紧被子,羞耻的情绪半晌才缓过来,“我不是为这个走的,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你别生我的气行么,当时我真的是一时冲动,况且——”
况且他也付出相当的代价了。连着两天高烧不退,间接导致他们二人分开,事后每每想起也总是满心的愧疚。
“你别觉得我恶心。”
吴恪双眉紧蹙,神情难以琢磨。
“我真的不是有意那样做的。一开始只是想告白试试看,如果你太反感我就说是喝多了胡说的。” 有时酒精是一种退路。
他苍白地辩驳:“没想到你酒量那么差……”
“我酒量差你就敢——” 吴恪提起一口气,下颌骨都微微挫动。
就敢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