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间造在地下的暗室,不见光,地面湿滑,四壁长着苔藓,阴森浮绿间仿佛绘有暗赭色的图案,看不清楚是什么,空气里洇游着某种腥冷的气息。
陆酩摸索着找到一节火折子,尝试了几次才勉强点燃。他抬手握拳小心地护着那点微光,环顾四周,有些讶异:“这是间囚室?”
“嗯。”
“王宫地下如何会建有这样一座囚室?”
角落里蓦然传来一阵窸窣声,缓缓似游,近了又仿佛团团簇簇的虫子匝地涌来。陆酩顿时警觉,一把拉过符离岸,举烛向前却照了个空。
“阿离,”陆酩双目凝光,“你听见什么声音没有?”
半刻过去,身边人不同寻常的沉默令陆酩心头咯噔一下。他侧身移近了烛光,意外瞧见公子眼窝里蓄满泪水,神情却透着怪异的空洞。
“阿离?”
“别白费功夫了,他听不见的。”阴影里闪出一人,对方似乎极为通晓藏身之道,连呼吸都沉隐若无。
“莫如归。”
火光扑朔,乍明的一瞬间映亮了那张脸上的狰狞,陆酩面色陡沉:“你好大的胆子。”
莫如归走近几步,笑着说:“想不到侯爷一眼便认出在下,看来劣徒顶着我的脸,这些年是深得君心。”
陆酩侧颜英挺,笼在火光里有股说不出的冷峻,他无视那示好的笑,只道:“你对阿离做了什么?”
莫如归屈指抵在唇心,眯眼看了会,道:“棠眠留下的断魂蛊,吸入一点便能乱人心智,那女人当真有点本事。”
断魂蛊?陆酩闻所未闻,须臾眉头一拧,惊鲵压在掌中蓄势待发:“你怎么会在这?”
“外边太乱,进来避避风头,我这小徒儿私藏的密室,无有我不知道的。只是他竟然带着侯爷来此,着实让人意外。”莫如归故弄玄虚地朝他眨眨眼:“我还以为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踏入此间半步。”
陆酩问:“为何?”
莫如归信手一指壁上符箓状的图案,说:“侯爷可知此处曾是棠眠夫人专用来研习巫蛊的丹房,阿离被当成药鼎为我试药,三天三夜几欲求死。啧,您是没瞧见他当日的可怜样儿。”
他面露喑惋,百般施展着自己虚伪的怜悯,令陆酩倍感厌恶。
“宫宴上那一出,是你的安排,”陆酩直言不讳,“你指使棠眠夫人身边的侍女行刺,不过是为了当众揭穿阿离的身世。”
莫如归望向他的眼神包含了三分欣赏,拊掌忻然:“溧阳侯威名,果然不是虚来的。眼看就到我家宝贝徒儿的生辰,赠他一份明白,算是为师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