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三当年之所以背叛,盗信的初衷只为惩戒那个伪君子,谁曾想公子深受其累反而伤得最狠;玄三藏下愧疚追随他多年,终是因为公子为师报仇的冲动而牺牲了自己的性命。
因因相循,阴差阳错。
命也?
命也。
陆酩一言不发地在旁听了许久,冷不丁插话:“莫如归手上拿捏着满朝文武的秘密,死遁以后若有心从东宫手里保全阿离,不是什么难事。”
霍瞒看看他,又看看符离岸,尽可能婉转地说:“然而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陆酩额角青筋根根暴起,分明可见。
相形侯爷的愤怒,符离岸则要平静许多。他一点一点、亲手揭开了一个逐渐真实又全然陌生的莫如归,梦醒以后虽痛犹生。
“人生来为己,这没有什么错。可是私心之外还有广袤天地,”符离岸看向陆酩,平静地说,“这个道理侯爷应当懂得。”
陆酩回望以肯定,一眼含尽无声的默契。
可惜大道理说千道万,仍旧破不了眼前的死局。
霍瞒这回还带来了一个不妙的消息:苍梧军兵分多路,目下正在各地追缴匡正军残部,若无侯爷出面号召,一时半会怕是难以集结到位。至于西南郡守府那点屯兵,要与拱卫周室的正牌王室相抗,更是想都不要想。
更大的问题不在于此。
符离岸隐隐担心,王兄既死,自己又背上“野种”的污名,周室再没有可以肩领大纲之人。国无君则一日不宁,王庭不稳,焉知那些环伺暗处的老旧贵族还会不会趁机卷土重来?
突地,寂夜里传来急促的砸门声,一个粗鲁的嗓音在外边拍边喊:“城防军巡夜检查,快开门!”
符离岸与陆酩对视一眼,目露讶异:才几日,慕华公主便这样沉不住气,连都城宵禁都免了,也要派兵挨家挨户搜捕么?
叫门声愈渐强势且透着股不耐,陆酩悄无声息地滑至门后,剑柄按在掌心,朝霍瞒打了个手势。
霍瞒会意,一抬臂乌云灵活地扑落怀中。他弄散发髻,掏出随身携带的酒壶打湿了衣肩,趿着鞋团着猫,开门时一阵揉眼睛,活脱是刚从宿醉中醒来的落拓书生。
“吵什么吵,扰人清梦,作死啊!”
查夜的士兵抬声喝道:“少废话,王室缉拿要犯,过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