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瞒佯醉在身上一通摸索,半天翻出通关文牒,口齿不清道:“不是都宵禁了么,还查,查什么查。”
士兵毫不客气地回顶一句:“上头有令,即日起城防营早晚各巡查一次,以为三日后周王祭礼筹措。穷酸书生话恁多!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他的最后一问是向着院内问的,地上躺着一副铁甲打制的护腕,原本是陆酩送给回风玩的,放才追猫的间隙不慎掉落出来。
霍瞒脸色稍变,微微侧身遮挡。
士兵登时起疑,跨前一步,扒开他就要往里闯:“你不是个书生么,家中怎会有武将的东西?小子,别跟咱耍花招啊!”
嗅到危险的黑猫撑着前爪抬起身,喉咙里呼噜呼噜滚出低沉的警告。与此同时陆酩按剑在掌、脊柱紧绷,整个人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兽,他瞥见房中公子担忧的眼神,轻摇头,无声做着口型:“别出来。”
空气里弥漫开一股僵持的焦灼,就在短兵相接避无可避时,一直屏息静气的回风突然从水缸后跃起,滚到院落中央撒泼:“你敢弄坏我护腕,那是周王赏我的!坏蛋,赔,赔……”
他干打雷不下雨,用的还是周地方言,声势唬人,一时间士兵也有些发懵:“你又是谁?”
霍瞒忙上前,揪着后领把人从地上提起来,赔笑道:“他是我本家弟弟,从前在嵊州守备军中服役,刚从交战地下来。官爷也知战场上刀剑无眼,伤了脑子,叫您见笑。”
一听说是刚从交战地下来的守备军,那士兵眼眉间的锋芒登时敛起好些。
嵊州老贵族百足之虫,昔年耀武一方,今又不甘没落,承平年间也要群起滋事。城防营里都是穷苦出身的血性男儿,若非周王下令绥靖,他们如何捺得住剑指垚山的冲动。因而对这些被庙堂贵人抛弃,依旧抵死顽抗的守备军同袍天然揣着几分敬重。
因东因西,巡夜的守卫没多为难也便去了,符离岸这时才惊觉自己紧张的掌心都是汗。
“你小子,有几分小聪明。”霍瞒后心汗未干,笑着夸回风。谁知那小子不带理,与他怀中乌云大眼瞪大眼,还记着刚才被猫爪子挠坏脸的仇。
“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陆酩收剑道。
符离岸走出屋,捡起地上护腕小心地吹净灰,说:“公主在搜捕一事上失之急切,未见得是坏事。”
霍瞒问:“公子这是怎么说?”
符离岸道:“依郡守所言,周室朝臣之所以选择袖手旁观,泰半是因为受到胁迫的缘故。正所谓所愿不与俱,朝亲夕生疑。”
霍瞒不解:“什么意思?”
“阿离的意思,”陆酩无视回风抗议的眼神,没收了公子手里的护腕兀自戴上,“慕华与周室之间并非水泼不进。本侯若在东都出了事,晋稷必不会与之善罢甘休。这个道理周臣明白,所以才会给慕华定一个期限。”
他顿了顿,符离岸流畅地接过话:“周王葬礼,就是这个期限。”
陆酩问:“公子想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