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华乜眼瞧他,诧异、狂喜一划而过,唯余胜负既定后的索然:“古者公卿有罪,盘水加剑,诣请室自裁。今者公子因循古法,仅一双镣铐未免也太宽恕了些。”
凤眸微侧,身后力士跨步上前,踹在符离岸膝窝,按住他肩头蛮横地迫使他跪下,而薛统领在一旁只看却不干涉。
也难怪,符离岸与他有言在先,城防营替公子办成三件事,而作为回报,符离岸则要替他解决眼下的麻烦,顺便为其无辜卷入的亡母讨还一笔血债。
但交易实现的前提,是公子承诺不论成败,都会给姓薛的留足全身而退的余地。他一人为处堂燕鹊,薛氏不会傻到陪他同立危墙之下。
强烈的禁锢感令符离岸本能反抗,然而那力士是淑太妃为远嫁之女千挑万选出来的护卫,一身蛮劲,符离岸愈挣扎,肩上骨节寸断的剧痛感愈发明显。他停下来,套在脖上的红线斜出衣领外。
“这鸣镝,我劝你还是不要触碰为好。”晨雾散去,浮云避开,符离岸仰高下巴,眼中锋芒就和破云的日晒一样,犀利逼人。
力士闻言竟然真的顿住了手。
“苍梧军,”慕华眯眼认出了他胸前挂着的鸣镝,三步并两步抢到跟前,面容近乎狰狞地一把扯断红绳:“说,陆酩在哪!”
山风乍起,符离岸在林叶扑簌里捏住断掉的线头,一壁摩挲,一壁笑出声。“侯爷啊,”他轻轻地道:“已经在讨债来的路上了,公主何必着急呢?”
“大胆狂徒!”慕华大怒,抬掌掴下去,“死到临头还敢嘴硬,本宫这便送你下去向先王请罪。”
“且慢,城楼爆炸一案,我知真凶是谁。”
慕华根本不听他分辨,眼看力士擒住双手就要拖他下去,符离岸咽下喉中腥甜,大声道:“炸毁城楼的百来斤火药,诸位不想知道是从何而来吗?”
话已至此,薛统领知道该自己出场了。
他清一清嗓,出言打断:“事涉黑火药,乃北周多年肘腋之患,末将恳请司寇大人秉轴持钧,莫要再做壁上观。”
从天而降的一顶高帽让久不理朝政的老司寇差点没被砸晕,他哼哧了半天,方硬着头皮道:“既然公子岸有话说,那公主便让他说完嘛,横竖弑君的罪名落得不实,喊打喊杀也不急在这会。”
慕华被噎得不轻,符离岸伺机拿出一沓卷宗,翻到折痕所在的那页,说:“醴王十八年春,东都外三十里地的夔川渡口泊来一艘漕船。船至江心突然倾覆,除掌舵的船老大弃船而逃外,官差与纤夫一十二人尽数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