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喜过度的晕厥，把时夫人抬上外面的软榻休息一会儿，稍时自会醒来。”
看完了一个人，苏大夫深呼吸，回到床边，重新诊脉。
时大公子的手还在回握，并且比之前握得更紧。
他面上渐渐地生出细微表情，先是飞快地蹙了一下眉头，再是眼眸紧闭，最后滚动喉结。
“神，神，神了，真是神了啊！”苏大夫感叹，“老夫活到至今，从没见过一个人有两种截然不同的脉相，嘶，难道……”
徐立等半天：“难道什么？”
陆玖冷哼：“你可别给我说什么鬼上身之类的！”
“非也。”苏大夫笑道，“早年我外出做游医，缘分之下遇到过一个老头，老头不仅嗜酒还好赌，操着一口方言，说天上有位神仙叫落神，落神有两种脉相，一脉行大善大福之事，一脉封存。要想解开被封存的一脉，唯有置之死地而后生，不破不立，不死不活。老夫真没想到，时大公子竟然也是！”
徐立总觉得“落神”这个词儿在哪儿听过，好像就是寻景所说害死时大公子的“凶手”。
准备问问陆玖确定，不料竟见陆玖面色罕见地阴沉。
表情仿佛是被人耍过之后不爽到了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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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
树头挂月之时，那男人才把手松开，面容满足，归于安详。
陆玖揉着腰站起来，食指轻轻地刮了下他的鼻尖：“还没把我怎么样呢老腰就折你榻上了。”
小厮端来吃食。
有酒，有菜。
陆玖坐下，拿起筷子说：“你们也散吧，明儿再收拾。”
小厮给他倒了杯酒：“东院往北有一处温泉室，平日公子专用，陆公子可以泡泡解乏。”
陆玖：“好。”
小厮行了个简礼道安，退了出去。
一个人吃饭，不必顾忌什么礼数，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尽管他本来也就没有什么礼数。回忆白日里苏大夫说的两种脉相……
臭老头和天帝玩什么把戏呢？
陆玖拿了只鸡大腿，吃着站了起来，一边想着事情，一边在房间里转悠。
端看房间摆设，不得不说，时大公子肯定是一个喜欢安静且生活有格调的人，和时一有那么点儿相似之处。
墙壁上全是自己的字画，书架上不是书，是字帖。
陆玖打开第一本字帖，隶书。
第二本字帖，小篆。
第三本拿不起来，仿佛粘在书架上似的。
陆玖仔细观察，拨开字帖前页，露出藏起来的机关按钮。
陆玖：“……”
他妈的这也行？
古人的小脑袋瓜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东西呢？
陆玖火速关门，将啃了一半的鸡腿丢回盘子里，擦干净手，激动地摁下按钮，随即听见机关齿轮滚动的声响。
书架竟像门一样打开。
陆玖兴奋地吞咽口水，心里被“藏宝室”三个字占满了。
然而他端着烛盏进去，看见的不是物华天宝，珍珠玛瑙。
而是——
一只缺了口的破碗，一支掉了毛的狼毫笔，一套小孩衣服尚算整洁，一双黑色的小孩鞋靴，一只茶杯，一柄银勺——但凡你能想得到的日常用品都有，仿佛只是在记录一个人用过的东西。
这些都是小儿科，令人费解的是一个外表看着像藏了珍宝的宝物盒里，装的不是什么贵重物品，而是五颗差不多大小的圆石头。
像小孩们玩的游戏：抓石子。
真没想到时大公子如此童心，还留着小时候的玩具呢。
陆玖拿了一个小石头，掌心里掂了掂，再放回盒子里。
宝物盒的后面摆着一面陈年铜镜，陆玖把盒盖儿给盖上的时候，就看见镜子里的模糊景象。
——他自己，和他身后的一道白影。
陆玖三魂炸开，七魄慌张乱窜，差点吓到原地去世，转过身时发现自己竟他妈有点儿腿软。
毕竟，谁都想不到会在一个看起来最不可能的地方撞见鬼！
陆玖软下去之前，抓住白影的衣服稳住，定了定心神，这才抬眼看白影：“……”
时大公子皱眉。
在小贼惊喜瞪大的漆黑瞳仁里，看见自己的模样。
“不错嘛哥哥，醒了呀。”
陆玖惊喜地将他打量，手在他胸膛上摸了摸。
有温度，手感棒。
还好是人类。
时大公子抓住小贼的手不让动，紧皱的眉头快要夹死苍蝇，嗓音微哑：“我没有弟弟。”
他以为小贼会说什么“我只是进来随便看看，绝不是偷东西”这种话。
谁知……
小贼虽然被他抓住一只手，但丝毫不影响接下来对他的侵犯，小贼另一只手直接将他的腰揽住。
小贼陆玖亲了亲他的额头。
——时大公子惊呆。
小贼陆玖亲了亲脸。
——时大公子惊到微张开嘴。
给了小贼陆玖可乘之机。
——时大公子睁大眼睛，睫羽轻颤，对于唇上的温柔轻吮完全被迫承受，不知如何应对。
他的小脑袋瓜子，轰轰烈烈地宕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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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衍与衍
时大公子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榻边围了一转儿的人，管家，城中的苏大夫，苏大夫的药童，还有自己的母亲。
很好，都是熟悉的人。
昨晚只是一场梦而已，他怎么会和男人……
“清勉？”
时夫人小声儿唤，惊喜到不敢大声说话，怕像陆公子说的那样，因为大声儿说话给吓晕了。
时大公子动了动唇：“娘。”
时夫人瞬间喜极而泣了，难以置信，扭头就去找陆玖：“陆侄啊，你快来看看，我们清勉是不是真没事了？”
榻边的人散开，让出坐在凳子上表情不太爽快的陆玖，和站在陆玖身后满脸跃跃欲试的徐立。
“时哥？”徐立试唤。
看清陆玖的时候，时大公子感觉身体里的灵魂都抖了一下，昨晚一幕幕一帧帧浮现在脑海。
时大公子咬住下唇。
陆玖眯着眼睛，观察他陌生抗拒的细微表情，心中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口吻暗含警告：“你可别说不记得我。”
时大公子咽咽口水，似乎对他极为忌惮：“我记得。”
怕其他人不信似的，强调说，“娘，清勉真的记得。”
时夫人被儿子这一连串可怜兮兮的小白兔表情给整懵了，听儿子喊“娘”就知道点头。
陆玖忍不住怀疑：“那你说说我是谁？”
小白兔眼眸微垂，喉结滚动，满是无辜地道：“你不就是昨夜强吻我的那位小贼吗？”
陆玖：“……”
全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