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大婚（三）
新房里充斥着好闻的檀木香。
送完陆玖进来之后，他们两人便离开了，江来特地叮嘱他没事儿不要出来，免得被发现。
陆玖掀了红盖头，取下头冠活动了一下脖子，打量起房间来。
这是时大公子的寝房，平日优雅低调，今日热情似火。
外头晕得正盛的阳光，穿透过紫金镂空的雕花窗柩，角度刁钻地洒在大红锦被之上，光点细细碎碎地铺满了小半张喜床。
被子底下有红枣和花生等等。
陆玖自床边站起身，剥了个花生吃掉，笑了笑心想：假如我是女的，就给他生崽子。
啧，为啥男人不能生孩子？
转出屏风，陆玖发现房间里好像多了一个女子的梳妆台。
铜镜不像现代镜子清楚，陆玖总感觉这种铜镜照出来的模样有几分变形，故而自从来了这之后，他就不曾照过什么镜子。
这会儿他弯下身，想看自己身着火红嫁衣的模样，不妨被镜子里五颜六色的妆容吓到。
眼睛上花花绿绿的啥鬼啊？
陆玖胡乱抹了两把，越抹越花，根本不能见人了，这要让新郎官看见他这样不得笑疯？
江来这个臭小子！
看我眼色行事：【混球，拿水给我洗脸！】
恰饭软男：【盖头没揭，洗脸不吉利。】
看我眼色行事：【你小子别逼我削你啊，再不给我送水来，信不信我直接出去不玩了！】
手机时间14时：12分。
微信那边一直没有回应。
陆玖暗骂了句“江软男”过去开门，手还没碰到门框，外头有丫鬟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进来。
陆玖害怕她们进来，抱上头冠和盖头躲到衣柜里头去。
吱呀——
少顷窸窣的动静之后，房间里归于平静，陆玖竖起耳朵，听见谁在小声唤他名字，没来得及应声，柜门便被从外面打开了。
陆玖拿盖头遮住脸。
“陆玖，是我。”
系统仓库里有卸妆乳，吴诗语帮他卸了妆，然后她自己又换了身衣服，戴上口罩出去打水。
陆玖拿手机当镜子，总算感觉这张脸干净了。
但出去打洗脸水的吴诗语却迟迟不回，且发了条消息：【卧槽我回不去了。】【图片】
图片里——
此时的新房门外，齐刷刷地站着六个暗卫。
陆玖：“……”
他一点儿动静都没听见！！
净了一半的脸不能半途而废呀，待会儿新郎官亲亲，再吃到卸妆乳的味道怎么办？
陆玖在房间里找了找。
没找到盛水的容器，便把目光落在酒壶上。
.
时间稍纵即逝。
黄昏悄悄来临。
红衣新郎官徐徐而至。
东院里燃着喜红灯笼，新房里却昏暗无光。
时大公子脚步微顿，淡问：“何不掌灯？”
一名暗卫低下头：“不敢（进去）。”
时大公子不知房中之事，一天忙碌下来，他有些疲惫，故而口吻不耐：“你们守在这作甚？”
在今日之前，他已经和吴诗语商量过，待进了新房，她便可以随时离开，故而他以为房中无人，不知道暗卫在这儿守啥？
空气吗？
暗卫低声回禀：“寻景让我们守在此处，说等公子过来。”
时大公子喝了点儿酒，不依不挠地算着账：“等我来做什么？想让本公子带你们去温泉室外头欣赏你们几个杀蚊子练剑么？”
暗卫们：“……”怎么感觉以前的公子又回来了。
咣当！
突然一声响从新房里传出来。
时大公子面色微凝，看几个下属低头不敢吭声，心中打鼓，满怀狐疑地上前，缓缓地推开门。
练武之人眼力比普通人要好，即便不掌灯，也能看见圆桌上趴着个人。
暗卫道：“寻景已遣散东院仆人，我等亦会守在东院外围，绝不让半只苍蝇飞进来坏事，公子安心。”
时大公子：“……”
本公子安心不了。
本公子现在就想问问你们安得是什么心？
暗卫们刷刷离去，时大公子进屋关上门，掌了烛火，这才去看趴在桌上睡觉的男人。
桌上的食物半分没动，但酒壶空了。
喝酒的主人公枕着胳膊，半张脸埋进臂弯里，脸颊微醺，呼出的气息里含着酒香的味道。
时大公子捡起滚落在地上的青玉酒杯放到桌上，弯下身子，晃了晃男人肩膀。
“陆玖？”
听见男人声音的第一秒，陆玖就惊醒了。
他本想把酒壶里的酒喝完，然后拿神力装点水洗把脸，但一天没吃东西，又不能吃桌上的食物，最后不知不觉喝完了一整壶。
陆玖抬袖抹了把嘴，顺便把脸擦擦，慌乱起身，许因有点醉，趔趄了一下跌进时大公子怀里。
时大公子搂住他，眼眸暗了暗：“要不要去床上躺着？”
陆玖摇头：“让我缓缓。”
这会儿不能去床上，自己醉着呢，醉着还怎么让他舒服？
过了一会儿，时大公子问：“缓好了？”
陆玖表示还没，但比之前清醒两分，问说：“我得洗把脸，能不能去温泉室？”
秋季夜凉，室内并未供暖。
时大公子嗓音低哑：“何故要洗脸？”
陆玖推开他怀抱告状：“江来给我整了个花里胡哨的妆容，后来吴诗语帮我卸了，卸完妆我还没洗脸，有卸妆乳的味道。”
时大公子忽略无关紧要的人名，长指拿住他的下巴，仔细端详了一阵：“味道？”
低头闻了闻。
时大公子的鼻尖碰上他脸颊，微凉的触感令陆玖又清醒了两分，他似乎听见时大公子低笑：
“嗯，是有些。”
陆玖附和的话冲到嘴边，时大公子便循着脸颊吻过来，吞下他嘴里的所有言语。
红衣热情似火。
着红衣的人儿偏头避开：“等等的。”
时大公子极其容易地解了他的腰封，闻言停住，戏谑地笑了笑：“新娘不等新郎来揭红盖头，又为何要求新郎等等？”
陆玖瞪着他：“我想洗脸。”
时大公子被瞪，眸色愈发暗沉：“温泉室洗？”
陆玖绝不承认在刚刚的亲密中感受到了危险，一把推开他，大步出了新房。
时大公子低头思索一阵，无声笑笑，跟了上去。
东院变得安静，如此俩人前后交替的脚步声愈发清晰入耳。
陆玖头也不回，问：“你知道我们调包新娘？”
时大公子诚实回：“并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