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谈冉很快接了电话,她语气很低地问:“仲囡告诉你了?”
“嗯。”
谈与修面对她,依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但这次谈冉也没有再说什么,两个人之间陷入长久的沉默,他听见话筒那面传来的车辆鸣笛和喧闹,于是问:“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火车站。”
先前曾说过,谈与修是单亲家庭,他来自远方的一个十八线小城市里,燕归南和仲囡也同样。三个人考上大学之后,谈与修更是里面最少回家的,他的家庭关系本就淡薄,谈冉也自诩是长辈,从不主动提出来看他,这次已经是破天荒,所以难免措手不及。
谈与修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说:“我去接你吧。”
然后又补充,“我男朋友也会来。”
他自己的车还停在家里,两个人就开了樊迟停在车库里吃了很久灰的车,一路上,谈与修持之以恒地跑着神,连樊迟和他说话都没听见;直到路边的风景突然静止,他才惊觉,竟然已经到了。
谈与修控制不住地想:路程也太近了。
他发信息,询问谈冉所在的具体地点,对方很快回过来;他和樊迟一路循着找过去,看见谈冉坐在车站的长椅上,别人都是三两成群、行色匆匆,只有她坐在那里,神情漠然,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是没有归属感的异乡人。
谈与修停在原地,半晌,嘴唇轻颤,生涩地喊了一句:“妈。”
谈冉闻声回头,谈与修这才觉得自己和对方原来已经不知不觉间陌生了这样多,他看到谈冉发间的几缕银丝,终于前所未有地意识到:那个让他深陷在折磨里,让他痛苦的人,现在已经逐渐老去。
樊迟快步走上前,握住了谈冉的手:“阿姨好,我是与修的男朋友。”
谈冉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算是默认,就说:“我刚刚订好了酒店,一会儿我自己过去,不用和我吃饭,就当我没来过。”
谈与修脑海里嗡的一声,顾不上还有很多人在场,他问道:“什么意思?所以只是让我来,再让我回去?”
“不然呢?”谈冉看向他,“你不告诉我你的住址,不告诉我你谈恋爱,你什么都瞒着我,我当你的这个妈又有什么用?”
谈与修说不出话,他嘴唇剧烈抖着,哆哆嗦嗦地掉下一行眼泪,车站里,别人在为即将到来的分别哭,只有他,不问缘由地掉眼泪。
话已经说过太多遍了,他累了,但是谈冉好像还是不懂,他不想再说了。
“那就这样吧。”他决绝地转头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