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余毒
苏郁孤望着这字,微微蹙眉,因为有好些字,他也不是特别的熟悉,只是之前因为看医书的原因,接触了一点儿。
“需要找苏谂看一下,他或许能将这些字认全!”
慕容昀也赞同,正准备带着苏郁孤就离开,苏郁孤却回头问蟾雪,“姑娘还没有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对上苏郁孤这春风十里的笑容,蟾雪不由得赞叹:“王爷真是有福之人!”
回头又道:“我这一说了,苏公子就不觉得有什么神奇了!”
她将一瓶药递给苏郁孤,苏郁孤闻了闻,分辨不出,摇了摇头。
蟾雪才道:“这药水是无相大师当年留下的,无色无味,专门拿来分金破玉的。”
前朝纷乱,天下不定,是以战乱不休,各方势力为了将自己的信息带出,用尽各种方法,
其中有一个方法便是嵌金合玉,将所要传递的信息在刻金雕玉的时候,镶嵌在其中。
得到消息的人,将这东西与分金破玉水相容,隔水用内力相震,将金层层分解,事先混合在其中的金膜才会显现出来。
是以这一类的金饰,看起来更加具有层次感。
金膜大多被两层金包裹其中,至少三层。
也有层叠相生的,据史书记载,层数最多的,有十来层。
当然,那个金饰本身就是厚实的弥勒佛像,他们的师叔祖分解开的时候,佛像层层叠叠的绽开,颇像芙蓉叠开一般。
苏郁孤若有所思,“那玉也会吗?”
蟾雪笑道:“一般是金,玉的话,过于通透,容易露出破绽,何况,也没有人能将玉融了。”
苏郁孤一笑,“也是!”
回到有无居,已经是戌亥之交,二人匆匆进了书房,南浔已经去请苏谂。
宣纸上附着的金膜,字迹十分的清晰,密密麻麻,有数百字。
“能看得全吗?”慕容昀见苏郁孤看得仔细,不由出声。
苏郁孤摆了摆手,没有回答,躬身在书案前,认真的审视着,眉目间是难得一见的肃然。
苏郁孤看着字,慕容昀看着他,一双眼,紧紧的黏着,不移半分。
两刻钟后,苏郁孤扶着腰,闷哼了一声,惊得慕容昀出声:“怎么了?”
慕容昀一双眼中,忧心层层。
苏郁孤没有说话,似乎是痛极,熟悉的画面又落在慕容昀的眼前。
苏郁孤蜷缩着身子,脸上的痛苦拧在了一块,整个人瑟瑟的抖着。
慕容昀揪心的疼升腾起来,他抱着苏郁孤,准备往外走。
苏郁孤紧捏着他的手臂颤声阻止:“弯腰久了,腰有些疼!”
此时,苏郁孤的额上又微微起了汗,放在慕容昀手臂上的手,透出些冰凉,整个人也无力的软在慕容昀的怀中。
慕容昀顿了一下,还是立即吩咐南浔去将一念大师寻来。
苏郁孤却阻止:“我就是闪着腰了,腰疼,真没事!”
慕容昀完全不信,南浔自从认识苏郁孤开始,见过苏郁孤受伤发病的次数多了,想也没想,直接消失在了二人眼前,朝着一念所在的院子去了。
苏郁孤一直解释着,似乎是想让慕容昀放心,但是自己额头上的冷汗一层一层的泛起,像是浪潮一般。
慕容昀一双眼冷冷的看着他,直到他一句话也不敢继续说了,才开口:“只是闪着腰,会手脚冰凉,会脉象紊乱,会全身颤抖?”
望着苏郁孤那心虚的眼神,慕容昀毫不留情的说:“苏郁孤,你是不是又准备骗我!”
一语点破,苏郁孤一时间目光闪躲,不敢多看一眼慕容昀,却又被慕容昀一双眼盯的火热。
只好道:“余毒而已!”
“不是已经好了吗?”慕容昀蹲身在苏郁孤的面前,一双眼自下而上一眼不错的盯着他,“怎么还会有不适!”
苏郁孤淡淡一笑,似乎是缓过来了一口气,“这么多年了,一朝将毒素强行拖了出来,身体上多少都会有些损伤,不碍事,调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似乎是害怕慕容昀担心,用手轻轻的抚了抚慕容昀的眉心,“真没事,调养一段时间就好,风闻醉的血做引子,这药很好!”
“为什么不用他的血了!”慕容昀想起他这才刚刚好,就直接停了药,
苏郁孤一口气没有提上来,咳了两声,喘息得更厉害了。
一念一听见自己徒弟有事,本是在和风闻醉唠嗑,话说了半句,直接飞身就离开了。
风闻醉望着一念的身影,心下生出一丝羡慕,曾几何时,他也有一个可以牵肠挂肚的人,如今偌大的一个天空之下,却找不了,深吸一口气,惹得五脏六腑都痛了起来,身后的暗卫上前扶住他的轮椅:“您要进去吗?”
风闻醉摆摆手:“你带我去看看吧!”
一念赶到的时候,苏郁孤已经被慕容昀放在了书房的榻上,在慕容昀的怀中咳嗽不停,一张脸因为咳嗽而微微泛红,双手的指尖因为气息不稳,喘息不停,此时已经泛青。
一念皱眉,眼中郁色浓厚,接连几针,皆是往那些死穴上扎,苏郁孤许是难以忍受,紧咬着下唇不放,双手紧紧的抓着床单,整个人被汗水浸泡着。
一念有些烦躁,苏郁孤的毒本已经是清除干净了的,可是,今日这反应,分明是数九寒天还没有完全解的症状。
找不到源头的病症是最要命的。
慕容昀在一旁看着,只能干着急:“他是不是身上还有余毒?”
一念摇头,手下的银针又下去了一根,慕容昀想起刚才的话,便道:“他刚才跟我说是余毒!”
此时的苏郁孤似是十分难以忍受,整个人完全顾不上身上的银针,蜷缩成一团,发出压抑的呜呜声。
一念运力将银针尽数收了回来,无力的坐下,不是他不想救,这么多年,苏郁孤只要是数九寒天的毒复发,基本上就不要想止痛,只能让他硬生生的挨过来。
慕容昀将人揽在自己的怀中,轻抚着苏郁孤的后背,一下一下,像是安抚一个受伤的孩子一般。
仅仅这一会儿,苏郁孤整个人就像是一块冰一般,整个身体都生着寒意,在慕容昀的怀中瑟瑟发抖,偶尔实在是忍不下去了,才从喉咙里发出几声变调的呜呜声,然后继续紧咬着下唇。
大概过了一刻钟的时间,苏郁孤的疼痛稍稍轻了一点,发现自己竟然在慕容昀的怀中,一把将慕容昀推开,喊道:“走,你走,师父!”
哆嗦的双唇,磕碰的齿间,漏出慌乱和不安,“师父,带他出去!”
“带他出去!”
最后那一声,像是嘶吼,整个人的声音都破了音。
一念叹息了一声,没有拉慕容昀,他心下一丛怒火熊熊而起。
他刚刚将之前的药方过了一遍一遍,没发现有什么问题,此时,他想到的就是风闻醉。
正巧风闻醉被推进了有无居,他迅疾的将一旁南浔的剑扯了出来,迎风撞在了紫伊的剑上。
“前辈有什么怒火先放一放!”紫伊这几日替人护卫风闻醉,是以就算是一念,他也要将其拦下。
一念一刺不成,心下那份怒火更盛,于是银针出手,将紫伊放倒在地,“姑娘,老夫得罪了,但是,今日,我和他有账要算!”
说罢,一剑架在风闻醉的脖子上,南浔的剑锋利,只是轻轻碰上,就已经见了血,破了一个浅浅的口子。
正在此时,屋内一声惨叫出声,惊得树枝上的知了声都淡了下去。
一念手上用了力,那剑吃进了一分。
风闻醉吃痛蹙了蹙眉,声音低沉的问:“数九寒天复发了?”
一念一身的气血上涌,一时间双目赤红,白发飘然,冷冷的声音里,粘连着数不清的愤然:“你到底在血里加了什么?”
风闻醉闭上眼,仰天狂笑,笑了许久,笑得嗓子都开始生疼了,他才低下头,嘶哑的道:“杀了我吧,我去给他赔罪!”
一念刚才的那份冲动早已经过去,要解苏郁孤的毒,风闻醉不能死,就算是他真的想将这人给了结了,也不能。
剑刃上的血歪歪扭扭的撕扯着,一把剑,竟然是有些斑驳。
他将剑移开,挥手丢给了远处的南浔,回身望着一心求他动手的风闻醉,平声道:“杀了你,帮你解脱,你现在就承受不住了,他可是足足受了十八年!”
一念心疼着苏郁孤。
“他的毒不是用你的血做药引就能解吗,方子我反复对过,没有问题,你是不是故意吃了什么药?”
风闻醉摇头,“但是,那药里面,可能不止我一个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