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牵挂
白天滕骅的事情,黄昏时筱玉生的事情,两件事后,已经是星光点点。
慕容昀拉着苏郁孤在院中乘凉,丫鬟早些时候就已经来院中点了熏香,熏散了一院子的蚊子。
此时,刚刚点上的沉水香淡淡的味道萦绕着,坐下来迎着凉风,十分的惬意。
慕容昀虽然不是特别想去探究,但是,筱玉生多多少少和魏王有些关系,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筱玉生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苏郁孤靠他的肩上,闻言,笑了笑:“原来你们都没注意过。”
他坐直身子,一双眼里全是狡黠:“沈轻师叔说过,筱玉生的眼睛像魏王,那魏王的眼睛像谁?”
慕容昀直接道:“先皇!”
苏郁孤一双眼弯弯的看着慕容昀,双唇轻抿,点点星光炸开。
慕容昀一看他这眼神儿就猜到了两分:“筱玉生和皇室有关,魏王当年···”
苏郁孤摇头:“和魏王有些关系,但是,那不是魏王的问题,皇室中,不止魏王一个人。”
几个皇子,能有子嗣在外的,慕容昀眼前一亮:“慕容瑜!”
苏郁孤点头一笑。
慕容昀心下不解:“锦衣卫的存档里,他府中并未有怀孕的人!”
苏郁孤想了想:“这事情我也不是特别清楚,但是,这个孩子的生母并不是在他府中,是在江湖,沈师叔他们遇见筱玉生的时候,他母亲刚刚才走不久,加上冬日严寒,尸体放了两三天还没有腐烂。”
“他以为是母亲病了睡着了,便出来寻吃的,身上没有钱,被人打得鼻青脸肿,身上还出了血。”
“沈师叔怜惜,将孩子救了下来,觉得这孩子眼睛亮,心下觉得应该是一个不错的苗子,准备让人送到听风阁养,谁知道这孩子不愿意,说是自己母亲还睡着!”
“魏王和沈师叔两人问了两句,发觉不对,跟着去了,才发现人已经去了几天,收拾的时候,魏王觉得这人有些熟悉,二人这才想起来,这妇人是慕容瑜在京都娶亲之时,当着众人的面,把人从府中赶出来的那个江湖女子。”
“筱玉生的年纪,前后对照,二人便想通了,加上孩子身上还有一枚慕容瑜的玉佩在,相互印证,证实孩子的身份后,魏王和沈师叔就打算自己亲自带孩子。”
“他的身份虽然不是苏氏一脉,但是,有些事情,特别是他现在的身份,要是出面处理一些事情相对要容易些,比如,边关调兵的时候。”
这件事情相对而言,比其他人出面要好很多,毕竟魏王和沈轻的徒弟拿着魏王的信物去调兵,比苏氏一脉的人拿着始皇后和始皇帝的信物去要好一些。
多年前苏氏一脉差点被覆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慕容一族始终害怕苏氏一脉的权利太大,是以后来苏氏一脉在某些事情特别是军事和财务上,处理事情的时候,都直接用的是慕容氏的人。
比如之前的安王一脉,如今的魏王一脉。
慕容昀听完,也十分的赞同:“费力不讨好,确实要为着自己先考虑深一些,我一直认为,苏氏一脉可以直接放手让慕容家自生自灭,没有这慕容家的天下,苏氏一脉依旧可以生意亨通,何苦为着这天下操劳费心。”
“天下盛安固然是好,这确实是为民着想,问题是高高在上、独揽皇权的人未必能明白其中的道理,也未必能理解先祖的深意。”
苏郁孤虽然认同这话,却没有说话。
他是苏氏一脉的人,自始至终,有些责任都是他生来就要为之而负责的,他从来没有想过放手,也不能放,因为他们一放手,放的不仅仅是自己的责任,更是这天下无数百姓的性命,盛安朝不能遭受这样的灾祸,他们也不能放任这样的事情发生,有些事,从出生开始,就已经抗在肩上,这一抗,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慕容昀见他出神,也知道自己刚刚那番话苏郁孤不好说什么。
便也没有在那上面那多思量,有些事,不是他一言一语就改变的,一代一代的使命,传承的信仰,不该用他自己的私心和狭隘来判别。
想法换了方向,不知怎么的他就想到了魏王还吃自家侄子的醋,心下不由一笑。
苏郁孤见他那笑实在笑得过于灿烂,不由好奇:“笑什么呢?”
慕容昀道:“笑魏王吃筱玉生这个侄子的醋!”
苏郁孤也不由得笑道:“沈轻师叔确实容易让人惦记上!”
慕容昀想到了什么,一把将人揽在自己怀中,在他的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你在芜河画舫上写的词,现在京都多少姑娘还惦记着!”
这还说别人,立马就落在了自己的眼前,苏郁孤连忙道:“我当时就是替师叔看看人而已,筱玉生在京都三年,几乎将自己那点儿家底全赔进去了,沈师叔一向不太爱管,魏王殿下随师叔,师叔要管他就出面,师叔不管,他就陪着师叔江湖游走。”
“我从清风谷逃出来后,师叔就让人送了信来给我,这事情最后就落在我这里来了。”
只是这事情出乎他的意料,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将秦月娘惹到了,这事情,还好筱玉生不计较,不然,筱玉生要是提剑来找他理论,这事情就更有意味了。
“以后,你要写,也只能写给本王!”慕容昀拖着苏郁孤的下巴,在星光里将人笼罩在自己的唇下。
次日清晨,辰时之际,苏郁孤便醒了,昨夜陪在他身边的慕容昀早已经不在,院中有在练剑的声音。
他推开窗户,看见慕容昀刚好收剑,拿了一张帕子正在拭汗。
回头,正好和苏郁孤的目光在空中相撞。
“醒了!”慕容昀笑着走到窗前,还不待苏郁孤反应,整个人就翻了进来,“收拾一下,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苏郁孤一边收拾一边问:“我认识吗?”
慕容昀将他的衣裳递了过去,帮着他穿,“你认识!”
系腰带的时候,慕容昀拦着非要自己来,他站在苏郁孤的身后,将腰带打后往前,然后再前面挽了结,并一个白玉的清莲玉佩给苏郁孤配上,拿在手里看了许久,“什么时候把那和田蓝玉给你配上,你喜欢什么花纹,我好让人刻?”
苏郁孤想了想,兰草吧!
慕容昀笑着没有说话。
崔明刚刚才将买回来的菜分好,迎面就撞上了早早落在院中的慕容昀,不由惊诧:“王爷和苏公子怎么一起来了。”
慕容昀见他手上端着一箩筐的菜问道:“你怎么亲自上手了。”
慕容昀的印象中,崔明不太像是要自己亲自动手干这些的人。
此时崔明道:“张胖子前两日带着人出去打架,打得过火了些,这几日全部在休息,我就先自己上手搬一搬。”
苏郁孤听见张胖子受伤了,赶紧问道:“严重吗,我去看看?”
崔明望了一眼慕容昀笑道:“苏公子,你愿意去,也得王爷同意不是!”
苏郁孤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慕容昀,见慕容昀眼底有丝寒气,顿时想起今早慕容昀提到的画舫写诗的事情,一时间有些意外,慕容昀最近这两天好像有些在意他之前的事。
他干咳了一声:“那个,张大哥之前帮过我,我···”
慕容昀看着苏郁孤局促的样子,笑了一下,“我让人去李院正那里那些金疮药来,这样会好一些。”
苏郁孤也十分赞同这个做法,便没有说什么。
崔明问:“今天二位要吃什么,我立马给二位准备上!”
慕容昀刚刚的那丝笑意退了下去,淡声道:“王村的事,以及你的事!”
崔明一时间怔愣住了,他有些木然的开口:“王爷知道了?”
他望了一眼五味馆里此时来来去去匆匆吃早食的吃客,顿了顿,“你们先上去,我随后就到!”
那一天,五味馆多年来第一次关门歇业。
“你们怎么知道的?”崔明对于这件事情被人知道,并不是十分的意外,毕竟,他的身份被发现,也只是迟早的事情。
“秦月娘!”慕容昀没有拐弯抹角,直接报了出来。
崔明一听,笑了笑:“迟早的事,之前苏公子初来京都就登上画舫的时候我就知道快了,我以为就快了,没想到拖了这么几个月。”
苏郁孤诧异:“此话怎讲!”
崔明道:“当初你在京郊救人,我差不多就猜到了一些,毕竟京郊那毒,能解的太少,你年纪又轻,清江府,西江战场,前前后后联系起来,多多少少能猜出一两分。”
“你?”苏郁孤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这个猜测有些生硬。
崔明笑道:“你不必惊讶,我是董氏一脉后人,虽然不与他们为伍,这么多年来,我到京都所谓何事还是明白的,王村的那笔账我还没有算,所以,我有自己的渠道得到你的消息。”
苏郁孤顿了一下,淡淡的问:“我能否知道你的那个渠道?”
崔明望了一眼慕容昀,微微一笑:“魏王!”
慕容昀和苏郁孤对望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诧异,他们完全没有想到魏王会在这些事情之中。
慕容昀眸光沉了沉:“当年宫中那场意外,你们设计的?”
当年崔明做给御前的膳食有毒,让文兴帝命悬一线,慕容昀正好要出宫,本是无意,随口问了问,觉得其中有些意外,便将人救了出来。
后来案情告破,和云烟阁有些关系,云烟阁从此后就被朝廷列入了必杀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