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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1 / 2)

第54章

唐朝一时怔住。

鹤连祠只是蹲下来替人系个鞋带都足够让人吃惊,更不要说是下跪。

季唯秋看着他怔愣的模样,唇角勾起,清俊冷傲的长相带了攀比后的得意,立时成了芸芸众生里一个世俗的普通人。

鹤连祠高中时和现在差得不太多。

只是当时更眼高于顶,自命不凡。而他也的确有傲慢的资本,雄厚的家境、优越的成绩和相貌,又是运动高手。

十八岁的鹤连祠走到哪里都有朋友,有兄弟管他叫“哥”,有数不清的漂亮女生给他递情书。还有很多男生,偷偷摸摸地进行对他的暗恋。

季唯秋曾经是其中之一。

但他没主动去追求,甚至连话都不和鹤连祠多说一句。鹤连祠第一次正眼看他,就是在学校的实验室,他替对方挡了爆炸的试管。

手腕上的灼伤很痛,却非常值得。

他伤的是右手,之后在学校里,鹤连祠和他那帮哥们几乎包揽了他所有的活动。季唯秋进校门后书包都不用自己提,认识鹤连祠的人会主动过来帮他把书包拿到教室去。

在这种情况下,他和鹤连祠熟悉起来是太顺理成章的事。

十八岁的男生带着对世界天然的好奇心和征服欲,季唯秋是鹤连祠世界里唯一对他不表现出特别的那一个,虽然对他好,但也态度冷淡。

他稳稳当当地保持着距离,好像一点不图鹤连祠身上的什么。

好奇心和征服欲一并爆发,全校都知道了鹤连祠在追他们班的季唯秋,一个男生。

唐朝曾经给林学安买过黑帖,那种欺负人的程度只能算开玩笑。季唯秋在被鹤连祠追、且没点头的那段时间经历过不计其数根本不能摆在明面上的手段,曾经帮他提过书包的人会在擦肩而过时用肩膀狠狠地撞他,骂一句“给脸不要脸”。

最严重的一次他被人压在学校厕所里脱了裤子,在大腿内侧用校徽别针扎下了“男妓”“去死吧”的字眼……这些疤成了他身体的暗疮,每次涂药都隐隐作痛。

但季唯秋始终扛着,直到两个月后才答应了鹤连祠的追求,这两个月的拒绝让他在对方心里变得难得而珍贵。

他答应的第一天,鹤连祠就带他出去开了房。季唯秋没有在这方面故作矜持,他大腿上的痕迹差不多好了,只隐隐有点印子,看不出什么。手腕上的疤却尤其明显,鹤连祠以为是化学品渗透不好痊愈,其实是季唯秋根本没有在手上用他送的去疤的药。

而在他们交往后,像泥地里的露水等到天亮就蒸发,那些如影随形的折磨立刻消失了。施加暴力的男男女女怕他和鹤连祠告状,走在路上碰见了甚至会笑盈盈地打招呼。

季唯秋也的确没有告状,不是害怕被报复,而是没到时候。

他们在一起两年,从高二升到高三。鹤连祠的志愿一开始就很明确,他要留在本地——他家在本地,他心爱的摩托车、他的朋友兄弟们都在这,他不打算走。

Z大是211,留下来没什么不好。

但季唯秋是要走的。

Z大很好,对他来说却还不够。他要去首都,去全国最好的学校,他的家庭和鹤连祠比起来实在是太一般了,他不能留在原地永远比鹤连祠差一点。

可是他也不想一个人走,鹤连祠的成绩没有好到能跟他上一个学校,这样很好,他想让鹤连祠和他一起去首都,报一个稍次一点的志愿。

他会一路深造,最后成为所有人都认为配得上鹤连祠的人。

然而即使是在恋爱里,鹤连祠也不会情绪上头不选Z大去选一个首都的普通一本,这是季唯秋面临的最大的问题。

他和鹤连祠闹,吵架、冷暴力,哭诉。他说异地鹤连祠百分之百会出轨,他也受不了鹤连祠的世界里没有他,他吵到两个人身心俱疲,接着在一个情绪爆发的晚上和鹤连祠做爱,给他指大腿上模糊的痕迹。

他把自己曾经遭遇过的一切和盘托出,告诉鹤连祠他可以忍受所有事情,除了对于分开的恐惧。

鹤连祠听完很久没有动作,后来就坐在床边抽烟。一根一根直到天亮,季唯秋裹着被子无声地坐在床上,脑袋靠着他的背。

高考结束,鹤连祠最终还是报了Z大。

但他把季唯秋带回了家,介绍给他父母,用通知的语气,和父母说要和季唯秋订婚。

在场的人除了做好打算的鹤连祠,谁都震惊。

短暂的一片死寂,鹤连祠的父母尚未整理好思绪,他已经干脆地双膝下跪。平静地说,请你们答应。

鹤父鹤母从未拒绝过他任何事,这次也是一样。

可他们最后还是分手了。

因为季唯秋拒绝了。

这一段差点就修成正果的深刻初恋,被季唯秋掐头去尾,提炼了所有鹤连祠付出的部分,详细地告诉了唐朝。

KTV的隔音效果不怎么样,这处没有其他人的拐角,被模糊又喧嚣的音浪包裹。含糊不清的歌调像鬼的低语,教唆着不甘、嫉妒和恶意。

唐朝长发披散,两侧脸颊被阴影衬得瘦削,他垂下眼睛,黑色的长睫掩盖了所有情绪——季唯秋注视着他,自看到他站在鹤连祠身边起一直叫嚣着徘徊在心脏上的痛与怨终于得到排解。

“你在他心里根本什么也算……”

季唯秋话音一顿,视野里,唐朝缓缓挑起了眼睛。黑色的眼如渊如湖,深深地,正漾出一圈圈愉悦的波纹,他红润的唇弯着,居然露出了笑容。

“我什么也算不上,现在。我知道。”

唐朝毫无心理负担地补全了他的话:“我正在追他,不然你以为我在干什么呢?”

季唯秋被这突兀转变的氛围打乱了思绪,看了他两秒才说:“知道有我横在前面,你也不介意吗?不管你做多少,你觉得你在他心里的地位能超过我吗?”

唐朝听他讲完,挺坦诚地点点头:“实话说,刚看见你的时候我还真有点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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