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着,即便是徐行不肯认他,也该顾忌着这一份血缘关系,顾忌着父为子纲的传统,敬他三分,至少不会再对他甩脸色避之不及。
现实里徐行的不走寻常路打得他猝不及防。
或许有他现在才想起找徐行已经太迟的缘故,当年那个被他扶一把就难忍好奇朝他靠近、同他聊天的小男孩,可以轻易被他动摇意志、迈进父母限制的禁区的小男孩,现在已经丝毫不为外界影响所动。
情急之下,他不得不压着声音、语速尽快地从唇齿间逼出一句:“你不想认我,连生你的舒婷你也不想认是吗?她录了那么多视频、写了那么多日记给你,你一个也不想看吗?”
徐行脚步一顿,原本带着强攻击性欲抬臂的动作生生一滞,霍然转头死死地逼视着比他矮一头的徐程,“你什么意思?”
“徐竹那小子偷偷和你传消息了是吧?之前他成人宴上我就看到,你们堂兄弟俩关系很不错啊。”徐程眼珠一错不错地注视着年轻人下意识间来不及收敛的反应,了然他是在意舒婷的,心中陡然一松,有了些许把握,将他原本险些脱口而出的最后筹码吞了回去,“他和你说了我来找你,所以他生日宴那天晚上你溜得比兔子还快,那天有没有和你说,舒婷的东西在我这里。”
“你放屁!”徐行终于忍不住憋出一句粗口,但刹那间绷断的理智悬崖勒马地拽了回来,他极迅速地反应过来徐程是在套他话看他知道多少,神色一戾,“你如果真的有,绝不会等到现在才拿出来告诉我,你连她的死都不在乎,又怎么可能留她的东西——手松开!你没资格拉着我和我提舒婷。”
“她是去世回天上,你是死了下地狱遭报应,别逼我动手。”
徐程面色一沉,终于是考虑到以他现在逐渐体力不支的身体没法和徐行对抗,不甘愿地松了手,却仍不放弃给徐行上眼药,“是,东西在徐乾和吕英那里留着。”
“你不好奇他们为什么不肯告诉你这些、不愿意把舒婷的遗书和日记拿给你?不想知道舒婷在遗书里写了什么给你?她实在单纯得可笑,你相不相信,她会在日记里告诉你,不要记恨你的父亲?”
“徐行,我记得……她是产后抑郁自杀的,你就觉得你自己没有丝毫的责任吗?”
“如果不是那么早有你,她不会死得这么快,”徐程扯起半边嘴角意义不明地笑了下,“至少,从某种角度来说,正是有了你,一切才都会变化得快,变得那么糟糕。”
蜷曲握成拳的手指指尖几乎要扎进掌心肉里,徐行额角青筋暴起,一字一顿地狠声道:“该忏悔的是你,徐程,是你这种生来就是黑心的人渣才会让爷爷奶奶不得安宁,才会害死舒婷!”
他用了极大的忍耐力,没对徐程动手,甩开了徐程想拉他的胳膊,头也不回地大步流星迈出巷子,随手拦了一辆路过的空出租车拉开门坐进去。
徐程死死盯着他的背影,促狭地喘息片刻,眯了眯眼,从兜里摸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咬牙切齿地低喃:“我给过你机会了,你会主动回来找我的,徐行。”
“他还是不肯认吗?”男人的声音从电话另一头传来。
“嗯。”徐程恨恨地往花坛里啐了一口,低骂了句脏话,“是我给他脸了,小兔崽子,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之前的照片,你确定是真的吗?”
“我亲手拍的还能有假?”徐程轻嗤一声,因为心情烦躁缺乏耐心,同男人对话的语气不由自主地带上尖锐讽刺意味,“有本事你也去亲自去拍。”
“我没本事,”男人竟然还能笑得出声,“还是你比较有本事,那么接下来,我们只有走最有效的那条路了——程哥,那群人昨天又来找了,我替你先垫上了,之后要怎么答谢我呢?”
“成了再多分你百分之十。”
……
直到后视镜里那个让徐行憎恶的身影甩得看不见了,徐行才松了一口气,在司机师傅询问他去哪里时沉思几秒,纠结后随口选了个商业街,打算找个咖啡店先坐坐,吃了晚饭再回去。
七点,徐行习惯性地将晚餐拍照发给余鹤,不过出乎意料的是,今天他很快等到了余鹤的回复。
[19:12]
[YH]:吃得不错。
[何妨吟啸];还不如哥你做的十分之一好吃/[哭泣]
[何妨吟啸]:哥,我好想你啊
[何妨吟啸]:不过你别担心,好好安心拍戏,我等你回来,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我没关系。
[YH]:/[语音]
余鹤声音里带着笑意,温润音色无形地抚平了徐行心里因为见了徐程一面的糟糕心情。
“我家小行这么可怜啊,”余鹤话音微顿,嘈杂的背景音安静了不少,应该是回休息室了,紧接着便听余鹤笑意盈盈道,“可巧,我这里有一个十二月的杀青探班名额,不知道有没有小朋友想要呢?”
徐行眼睛一亮,积极又乖巧道:“我要!”
“那就恭喜这位徐行小朋友,获得独一份的杀青探班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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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这位徐小狗同学【x